靖安侯府里,顾眉忍耐着心下如虫蚁啃噬般的痒意,带着族中女眷在花园里转了一圈。
都是一些娇气的女眷,在园子里转了一圈,每个人的脸颊上都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只是顾眉脸上格外的红,甚至额角隐约沁出细密的汗珠。
那刚刚拉着她说容易受孕姿势的年轻妇人一直跟在身边,见她这样。
“妹妹看起来身子不太爽利,可要多多走动才行,不然生产时也会受很多的罪。”
顾眉强忍着溢出喉咙的细吟,淡淡地点头。
好不容易熬到用膳时分,顾眉想着趁这会功夫,回去换身衣裳,顺便泡一泡井水,总能压下去。
若是贺兰宴来了……
正当她要强行离开之时,门房过来,“夫人。素心公主上门来了。”
素心公主穿着一袭曳地描金红裙,如众星拱月般被簇拥着,高抬着下颌。
当目光掠过顾眉之时,稍稍停顿了一下:“世子夫人别来无恙啊。”
她的手交叠着,好似防卫般,放在小腹前。
这样明显的挑衅,顾眉自然是看到了。
只,她连谢文都不要了,怎么会在意素心公主的挑衅。
“听闻谢世子快醒来,本宫代替父皇来探望一二。”
素心公主说话间,头上的步摇轻轻摇晃,笑着看向顾眉。
翟氏还不知道素心公主与谢文有私情的事,看到高傲的素心公主,心里并不怎么欢喜。
靖安侯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并不需要靠与这些皇子公主打交道维持面上的荣光。
可素心公主此行代表的是皇帝,那又不一样了。
“侯夫人,本宫和世子夫人年纪相当,从前也是旧识,就让她服侍在本宫身旁吧。”
俨然把顾眉当一个丫鬟对待。
周遭的女眷都觉得不妥,但翟氏好像没听出来般,示意顾眉:“难得公主赏识,你就听公主差遣吧。”
顾眉提起裙摆,双腿打颤地慢慢走到素心公主后,并紧了脚尖。
幸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药效没有头一次那样强烈。
可依然让顾眉难受。
袖摆下的手心已经被她掐得血肉模糊。
素心公主端坐在椅子上,一会让顾眉帮她倒酒,一会倒茶。
有时候映月要上前帮手,她身边的宫婢挡上前:“我们这些下人,粗手笨脚的,可没有世子夫人心灵手巧。”
映月在一旁跺脚,忧心忡忡地看着顾眉。
顾眉望着面上带着笑,与翟氏攀谈,将她哄得眉开眼笑的素心公主,不着意地捏了捏手上的酒壶。
“那是,我们家文清,当年可是探花。谁能想到他一个武将家的孩子能得陛下的青眼……”
素心公主很会投翟氏的喜好,句句夸赞谢文。
甚至轻手帮翟氏斟酒,夹菜,言说她的公主府里有个大厨很不错,下次邀请翟氏过府品尝。
这样的小意温柔,让翟氏对素心公主的印象改观不少。
素心公主再一次帮翟氏倒酒时,发现酒壶空了,随手往后递。
“世子夫人,劳烦你再拿一壶过来……”
她随意的一递,和顾眉手中的酒壶碰在一起,将顾眉手中的酒壶撞翻,壶碎落在地,一壶美酒全洒落在顾眉的衣裙上,淋了个透底。
“呀。”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翟氏的呵斥声和映月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素心公主站起身,目光里看起来颇为关切:“哎呀。顾妹妹,真是抱歉,都怪本宫失手,要不本宫陪你去清理清理?”
“无碍。我回去换一身就是。”顾眉用帕子随意地抹了抹,微微后退一步,又用帕子摁了摁额角的汗珠。
这是她等待了许久,可以脱身的机会。
眼看着她离开,素心公主凝视了她的背影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笑。
体态轻盈,面颊红润,娇艳欲滴,好似一朵随时开放的花。
她就说上次在宫宴上顾眉不可能没中她的三日醉。
这不就是药效发作了吗?
一个个都被她贤良淑德的样子骗了。
可谢文明明没有同她圆房,那她是找哪个野男人纾解的?
素心公主心头鄙薄,恶毒的想法在她的心中酝酿。
此时已经天色暗了下来。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回巢穴。
顾眉好不容易回到晓月轩,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发现贺兰宴并没有过来。
换下被酒淋湿的衣裙,她使人去和翟氏说了声,有些不舒服,就不再去席上了,望翟氏恕罪。
躺在卧榻上,顾眉觉得那从心底钻出的热意,烧到骨头缝里。
辗转反侧许久,她询问在外头收拾的映芳:“那边没有消息过来吗?”
“没呢。”
“什么时辰了?”顾眉又问。
“亥中。”
这个时候还不来,恐怕今晚不会有人来了。
许久之后,顾眉轻轻嗯了一声,放下帘子躺回去。
心里有几分失落闪过。
她今晚不知为何,其实有点盼着那边来人。
这念头一起,又被压了下去。
贺兰宴失约也好,她就可以拿着这个把柄同他讨价还价。
她逼迫着自己睡过去,帐幔里,时不时传来闷哼,细吟,忍耐,再忍耐。
渴极了,感觉喉咙都要烧起来。她皱着眉头,朝映月要水。“水……”
帐幔被掀开,水送了进来,她的身子也被人扶起,闭着眼吞咽。
一杯见底,还不够,她舔了舔唇角的水珠,发现一旁映月的指尖挂着水珠,她偏过头去,舌尖将那水珠勾了过来。
顾眉明知道这举动有多不妥,却无法控制。
心底好似有一把火在烧,让她不停地想要喝水。
“要水,还是要孤?”她的身侧,映月的声音,竟然变成了贺兰宴的声音。
顾眉心头委屈,贺兰宴就是个混蛋。只会欺负她。
明明都传信了,他却不来。
不对。
扶在她后背的手,强劲有力,滚烫滚烫的。
顾眉张大嘴巴,朦胧的眼去看一侧的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么?你不是说要见我?可惜我白日有客,没法来。所以特意趁夜色来向你‘赔罪’。”
顾眉狠狠地抓着他的手,哭得极为压抑,好似有满腹的委屈,又有说不出的渴念。
就算是菩萨,也该心软了。
可她面前的,根本不是菩萨。
“你求孤。”
就是要让她求他。
好似那样就占了上风。
也是这一刻,沉寂的院门,忽然被‘怦怦’地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