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望着那醒目的青痕,嗡的一声,血往头顶涌,想叫,叫不出声,只死死地盯着那青痕。
怎么可能?
她怎么敢!
这么多年,他对她还不够好吗?竟敢背叛他。
谢文的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摁在那块青痕上,想要抹去似的。
顾眉感受到帐子被掀开很大,外边的床铺微微陷落。
尽管她看不见,仍是能感受到有一道审视的目光,正打在她身上。
谢文说那些话时,她眉头紧蹙,藏在薄被里的手几乎快把被褥抓烂,如此才能控制自己甩谢文一个大嘴巴。
肩头上的衣裳被扯落,顾眉紧张极了,不明白翟氏怎么还没让人过来传谢文过去。
时候已经不早了,若是今晚翟氏不过来……
当谢文的指头贴上她肩头的那一刻,顾眉倏然转过身去。
对上谢文有些扭曲的脸。
“夫君……”顾眉迟疑着轻轻地叫了一声。“我怎么睡着了……夫君,什么时辰了。”
谢文回神,眸光轻闪,收回扯着薄被的手,仿佛并未看到那青痕一般。
“不早了,睡吧。”
他站起身,开始解腰带。
看到自己红色的衣裳,顿觉讽刺。
谢文指尖发凉,还是不敢相信顾眉这个受过大家闺秀教导的贵女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他咳了一声,声音越发温和。
“你在大长公主府过得如何?可有碰到什么不快之事。”
顾眉揪着要滑落的衣襟,心底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刚刚谢文是想检查她的清白。
她实在没想到谢文竟和一个后宅妇人一样,做到这一步。
可这会她也是心口猛跳,谢文发现什么了吗?
贺兰宴那混蛋,总是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好说歹说才没在肩头以上留痕。
不对。若是谢文真的发现了,绝不会如此平静。
她摸了摸肩头。刚刚衣裳好像被他拉到肩头,顾眉心头松了口气。
于是幽幽地说道:“夫君不是知道妾为何会被留在大长公主府小住吗?那日妾被素心公主身边的宫婢掐着往水里按,身上好几处撞伤……”
这话简直是往谢文心窝子里戳。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顾眉提起素心公主的事。
偏偏他最怀疑的事,还是和素心有关。
再回想起刚刚在顾眉肩头看到的青痕,上头好像还有擦伤,如此看来应该是磕碰到哪里才受伤。
诸班情绪在心头起伏,谢文温声安慰道:“你的确受苦了。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
顾眉脸色不显,但手心却渗出了汗。
看来翟氏不会派人来了。
也是,妾室的孩子终究是庶子,若是她这个正妻有了孩子,那就是嫡子。
顾眉心上涌上一股焦虑。
谢文褪去外头的红色长袍,抬手将帐幔的钩子给解开,遮住一室的光。
“歇吧。”
床铺被重重地往下坐,原本阔大的拔步床顿时显得逼仄,让顾眉有些透不过气来。
“……夫君。我想去净房……”顾眉吞吞吐吐地说着。
只盼着能多拖延点时间。
谢文心头有些不悦,这个时候去净房,他都怀疑顾眉是不是不愿与他圆房了。
刚刚也是,说什么要布置一番,这会已经二更,还想折腾到什么时候。
顾眉才不管谢文的脸色如何,刚要起身,外头有了动静,听到映月禀报。
“主院那边来人了,夫人病倒了。请世子过去。”
谢文坐着未动,没耐烦道:“府中不是有府医吗?”
顾眉掩着唇,细声细气的,“夫君去看看吧。婆母独你一个孩子,病痛时自是想你在身旁的。”
她作势也要起身,被谢文给挡住了,“夜深露重,你不要再折腾病了。在这里等我回来。到时再好好地体会你布置新房的辛苦。”
这话夹带了些许浮想联翩的暧昧。
贺兰宴说过比这更荤素不忌的话,她虽生气,却不觉着恶心。
她的面上无波无澜,看着谢文恋恋不舍的离开。
顾眉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远去,缓缓吐出一口气,坐起身来。
中衣滑落,整个白皙圆润的肩头都露在外头。
再往下,胸前的吻痕被一头乌发遮挡着,若隐若现,惹人遐思。
若是谢文还在屋内,看见她这副样子,也不知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顾眉吩咐进来的映月,“将帐子打开,窗也开了透风。”
被谢文呆过的地方,她只觉得污浊一片。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怀念在东宫呆着的那几日。
起码不用和在靖安侯府一样,整日提心吊胆。
若是贺兰宴不要那么需索无度,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在顾眉的脑海里闪过,立即就被她制止了。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筹谋着与谢文和离,三日醉的药性也解了,那时她再去立个女户,带着亲人们去别处生活,好好地将侄儿们养大,安稳地度过下半辈子。
就在她斟酌思考时,门外映月匆匆地进来,神色有些仓皇。
“少夫人,前头来了许多的官差,听说是侯爷犯了什么事……”
顾眉一脸不敢相信,迟疑道:“谁犯事?侯爷吗?”
她是知道靖安侯的,可以说是当今陛下登上帝位从龙之臣,这些年手中握着的权利不小。
他会犯什么事,以至于官差半夜上门这么严重。
顾不及再想,顾眉立即起身,梳妆打扮后,急匆匆地去了主院。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谢家向来都是风调雨顺、太太平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为何会出这样的事?这是想要我的老命啊。”
“夫人息怒,侯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顾眉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翟氏不满的控诉。
一旁安慰的女声,正是翟氏为谢文纳的妾室。
顾眉走到她跟前,想安慰她几句,就听到翟氏的指责。
“是你。就是你。你这个扫把星,你不仅克得我儿今年没个子嗣,还克我的丈夫。”
翟氏好似看到仇人般,狠狠地抓着顾眉的手,抓得她骨头都在作痛。
她挣扎着想要解脱翟氏的钳制。“母亲。如今公爹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清楚,我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缘何能怪责到我身上。”
“住嘴。”
“怎么能不怪你。就是你惹来的灾祸。今日带人闯府的可是你的旧情人,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