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属于第二世界的科技感扑面而来,金裳裳此刻正趴在白觉床上,她紧握着白觉的手指,一如她们刚离开第二世界时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身体格外僵硬。
她先一步动了起来,伸手抚上自己的脖子,歪了歪头,活动着原本就很灵活的脖颈。
白觉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并不聚焦,只是虚无地盯着面前的墙面。
“觉觉?”
随着金裳裳的呼唤,白觉麻木地扭过头,但只是轻轻瞟了她一眼便没了动作,仿佛失去灵魂的玩偶。
凌寒,她的哥哥,在最绝望的时刻,还关注着她手上的小伤。
她的哥哥,把她当作唯一的救赎,可是她又好像亲手摧毁了这一道光。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起来,她将头埋进膝盖里,低声呜咽着,她想起初次相遇时的凌寒,少年灌风的白衣里,裹着二人最后的遗憾。
眼泪,一种伤心,难过或痛苦或高兴由泪腺分泌的液体,分泌量会随着心境的转化而变化。
而此时的白觉任凭那东西肆无忌惮浸透手心,她知道,那个为她烤果子,陪着她胡闹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金裳裳感受到好友那无限的悲伤,再联想到离开第一世界时的景象,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
因此,此时的她只是默默走开,有些情绪,即使再亲的人也不能分担,只能独自消化。
比起第一世界,夜晚的军校明显更加安静,褪去那些只属于第一世界大学生们才有的夜晚悠闲来。
良好的建筑材料让训练室里和虚拟机甲缠斗的军校生能心无旁骛地沉浸到各自的世界中去,这里好像缺少了些一些味道,那被世人称为:人味。
黑暗的夜色吞噬着太多人的心事,不会有人一夜长大,一夜间的突然转变,只是多年的生活经验挤压下,你突然在某一刻顿悟一些事情,金裳裳尚且这样,白觉亦然,
她讨厌有人为她牺牲什么,放弃什么,在她心目中,她本来就是要走那条路的,即使它大雨倾盆,可有人偏偏出现,非要为她打伞,她走不快了,那人也要淋湿,到头来又会受到埋怨。
可是,这一次,她却做了那个打伞人,并在半途笑着告诉伞下那人,我和你不同路。
柔顺的长发裹住她苍白的有些憔悴的脸,不知是何缘故,她眼下染上不知名的红团,衬托那一直波澜不惊的黑色瞳孔变得更吸引人起来,这样的白觉出现在阿浩特面前,让他有些陌生起来。
“怎么?被涂山水衣刺激成这样了?”阿浩特说不准现在白觉给他的感觉,原本的她只是平静淡然,可现在的她莫名多了几分利刃,越发不可靠近似的。
阿浩特搓搓自己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偷偷摸摸戳了戳金裳裳,
恍然再次见到阿浩特,听到对方嘴里涂山水衣的名字,在第一世界的那几个月仿佛只是她黄粱一梦似的,金裳裳透过阿浩特的喋喋不休看向那人——
白觉仿佛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点,生人勿近的气息让她都有几分害怕。可她知道,她的觉觉只是不想再莫名其妙成为谁的光了。
“她怎么了?不挺正常吗?”
“是正常,不过那谁来杀谁的表情怎么回事,谁又招惹她了?几条命啊?”
阿浩特又瞅了几眼白觉,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好像想到什么,竟然对着他笑了笑。
“妈呀!是我?是我惹她了?”阿浩特一脸惊恐,连忙移开视线,“对对,白姐今天右脚迈进的教室,我迈的左腿,是不是她觉得我孤立她?”
少年,好好用的脑子,这谁能分清你和爱因斯坦啊。
金裳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算是回应阿浩特,微微往旁边挪了挪,毕竟不知道智障会不会传染。
啧,这小子啥表情啊,一旁的白觉心下疑惑,亏她怕阿浩特多想害怕,还特意向他释放了善意的微笑。
白觉揉了揉脸:今天的脸有点僵啊。
凌寒固然让人心痛,但眼前的生活还要继续,与其将自己一直沉浸到悲伤的气氛中,还不如更加珍惜眼前的伙伴。
至于昨夜那毁天灭地的悲痛是否还在,只有白觉自己才知道了。
台上的教授还在滔滔不绝,这是节机甲介绍课,专门对机甲单兵开放,而身为辅修机甲师的白觉来说,即使有几个月没接触这些知识,但听了几句她也全都回想了起来,没再继续听,而是抱着手臂缩到一旁。
身处在教室里,面前的光屏闪动着文字,随着讲解自动勾画出重点,白觉这才有了回到第二世界的实感。
这才是她真正的家,属于她的舞台。
“今天周几来着?”
听课听地昏昏欲睡的阿浩特被白觉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惊醒。
“周四啊。”他迷迷糊糊打开智脑确认着时间,然后又要死不活地伸手去够水杯,但突然一个激灵看向白觉。
“白姐,周四哎,要不要...”
他眼中的困意全部褪去,此刻正眨巴着眼看着白觉,其中的期待像要闪瞎对方的眼睛。
“我的天,你还怪聪明,就是你想的那样。”看阿浩特那股兴奋劲,白觉不觉存了逗他的心思,故作惊讶地感叹。
“哎呦!您才是我的天!还是我白姐,让咱能出去玩。”阿浩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由地狗腿了起来。
金裳裳闻言也来了兴致,校长之前可承诺过只要填了申请书周四可就放任他们出校了,她可好久没打架了,都怕自己有些生疏了呢。
阿浩特注意到她神情变化又开口道: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么久了,今天我发现你也挺好看的,眼睛大,脸还有点小圆,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啊!”
这句话还是他偶然间从白觉那听来的,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成功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此刻他也算活学活用了,他不由感慨,自己可真是个天才!
“噗嗤~”一旁闭目养神的白觉不由笑出声来,不仅引来上方警告的眼神,还收获了金裳裳幽怨的脸色,她连忙坐直身体,展示自己的无辜。
“啧,能夸夸不能夸滚。”金裳裳狠狠踩了阿浩特一脚,算是结束了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