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还要上工吗？”
吃完饭，陈思悦跟唐锦书两人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没有大气污染的夜空，繁星点点，煞是好看。
“要的，不过上午交完公粮就结束了。”唐锦书把玩着她的发丝，心情很愉悦。
“那等你回来，我们上山看看小猪仔跟小鸡仔，不要给养死了。”
唐锦书轻笑，温柔地说道，“不会的，栅栏里面留了足够的食物，十天半个月饿不死的。”
“那就行，我最近吃的可多了，怕是猫冬要长胖了。”陈思悦哀愁地盯着肚子，感觉肉比以前多了，希望是错觉，减肥好难。
见陈思悦一脸幽怨，唐锦书忍不住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肚子，柔软有弹性，非常好摸。
“秋冬就是要多吃，而且你也不胖，跟以前一样苗条。”
陈思悦狐疑地看着唐锦书，这人该不会是哄她的吧！
唐锦书一脸坦荡荡，反正他觉得老婆胖点更好，现在瘦的跟竹竿似的，害怕一阵风就将她追跑了。
第二天上午村里交完最后一波公粮，决定下午就分新粮。
一听到广播里的通知，小萱、双胞胎都非常激动，城里长大的他们从未见过分粮的场景。
“大姐、小萱姐你们好了没有呀！”
“去晚了就抢不到位置了！”
吃完午饭，急性子的双胞胎不停催着陈思悦出门。
“好了好了，新粮不会跑，去早了也没用，得等村干部们来！”陈思悦将麻袋捆到推车上，慢悠悠地回答。
“姐我来帮你推吧！”
“不用不用，你推不动。”
小萱乖巧地想要接过推车，但被陈思悦拒绝了，她还没丧心病狂到指使童工呢。
更何况木头做的推车并不轻巧，没点力气是推不起来的。
奶奶一连翻了几天的稻子，身体也吃不消，陈思悦便让她待在家休息。
不少村民跟双胞胎心情类似，心急地在晒谷场守着。
“大宝、小宝来玩儿啊！”场边的小男孩欢快地朝双胞胎招手，黝黑的脸上露着一口大白牙。
双胞胎祈求地盯着陈思悦，表示很想去玩儿。
“去吧，注意安全！”陈思悦挥挥手，让他们去找小伙伴，两小子妥妥地社牛，大宝体力好，小宝脑子聪明，配合默契，一般人欺负不到他们。
“以后要叫我们大名！”大宝得意地跟小伙伴分享，“不过你是我兄弟，可以叫我小衡。”
柱子挠了挠头，疑惑地问，“你大名叫啥？”
大宝一愣，也不觉得尴尬，自我介绍道，“我大名叫陈思衡，小宝叫陈思景，好记吧！”
一定是姐姐叫他们小名多了，别人才会不记得大名的。
“嗯！”
一群小孩子呼啦啦地跑开，绕着晒谷场疯跑，旁边的大人们也不管，只要不打架，摔一跤都不算什么事。
“小萱你要不要去跟她们玩儿呀？”看到小萱羡慕的眼神，陈思悦关心道。
小萱手指抠了抠衣角，怯怯地说道，“不了，招娣、小草她们都在家照顾弟弟妹妹，没时间出来玩。”
小萱深吸一口气，像是为自己加油，鼓起勇气问道，“悦悦姐姐，她们说女孩子都是赔钱货，父母都不让她们念书，女儿以后都是别人家的，不像男孩能传宗接代，女孩专吸父母的血，以后嫁人得指望着弟弟，这跟以前爸爸妈妈、你跟唐哥哥教我完全不一样。”
陈思悦愣住了，她忘了现在是六十年代，妇女解放才十几年，农村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
场合不合适，陈思悦蹲下身，看着小萱的眼睛，一字一句，“他们说得、做得都不对，等会儿回去，可以让唐哥哥跟你解释，先别胡思乱想了 。”
小萱懵懂地点了点头，既然姐姐说他们做的不对，那就不用纠结了，她非常喜欢看书，要是不能上学，她会很伤心的。
陈思悦轻叹了口气，口号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实际上“招娣”“盼娣”“来娣”这种女孩名字遍村都是，更别提贬低向的“小草”“傻女”也不少见。
招娣的父母生了五个女儿，到第六个才生了儿子，招娣是老三，勤劳能干，但是干最多的活儿、挨最多的骂、受最多的打。
小草的情况也差不多，家里的牛马。
小萱经常去河边洗尿布，由此认识了她们几个小女孩，如果不是她自己提起，陈思悦可能一时半会都发现不了问题。
但要怎么教育呢，陈思悦陷入了迷茫，她后世的经验不具备太多的参考价值。
孤儿院最是重男轻女受害者的避风港，全院52孩子，其中46个是被遗弃或者走丢的女孩，院长要她们自强自立，孤儿院能给到的资源有限，大部分还是靠女孩们自己去摸爬滚打，而在高考大省苏省，学习给了女孩们一条明路，一条只要努力就能跑出去的通天大道。
成绩足够优秀，女孩也能得到跟男孩同等的机会，甚至超越男孩。
陈思悦知道这一点，努力学习、拼命卷，就是想回到北京，去找到自己的家人。
如今知识分子人人喊打，读书反倒是成了思想立场不正确，陈思悦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爱读书的小女孩去解释，目前的状况。
整个分粮，陈思悦都心不在焉，不止是小萱，双胞胎今年5岁，十年后正是高中的年纪，他们要如何去渡过这十年，村里的小学早已经停课，难道她自己在家教？
“陈知青，你家粮食都在这儿了，要帮忙搬吗？”分粮的小哥热情地问道。
陈思悦指了指他身后的唐锦书，感激道，“我家搬的劳力在后面呢，谢谢你啊！”
小哥害羞地挠了挠头，“原来唐哥娶的是陈知青呀，你们结婚那会儿，我正好去修水库了。”
“是嘛，以后来家玩儿哈，让你唐哥杀鸡吃！”陈思悦笑着调侃道，小哥十七八岁的年纪，单纯可爱。
唐锦书装好粮食，绑到推车上，跟分粮的小哥打了声招呼，推着粮回家。
“陈思景、陈思衡，走啦！”陈思悦朝脏兮兮的双胞胎喊道，俩皮猴子浑身是土，脸上更是跟小花猫似的，黑一块白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