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逐渐剑拔弩张,谁都不肯后退,陈思悦知道,要是让他们进去了,指不定贼喊捉贼,给造出点证据出来。
“你们在闹什么!”
僵持不下之际,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救兵到了。
鲁革命这段时间跟房管司打过不少交道,顶头老大孙司长他还是知道的。
“孙司长好!我等接到举报,前来核实,陈思悦不许护卫队搜家。”鲁革命敬了个礼,一板一眼的回答。
鲁革命深知对方权势远超自己,做人嘛,最重要的就要有自知之明,该认怂就认,没了陈家还有下家,何必跟领导们闹不愉快。
“陈知青你拿刀干什么,这位同志说的是真的吗?”孙雷朝她眨了眨眼,严肃地问道。
陈思悦菜刀往地上一扔,带着哭腔控诉,“孙司长你要为我们做主哇!天刚亮,就有一组护卫队敲门,宋志国同志讲明情况后,已经让他们进屋搜查了,然后又来了一组凶神恶煞的护卫队,说是接到了沈和平的举报,他们又要进屋翻箱倒柜,我担心留给知青办同志们的桌椅板凳被搞坏,所以就拒绝了他们,同样都是护卫队,没有理由相互不信任吧!”
“这明显是对上一组护卫队工作的否定,破坏革命组内部团结!”
上纲上线有何难的,谁都知道护卫队小组直接分派系,对外他们还是要脸的。
“谁要破坏知青办的财产?”
“是你们吗?”
一个齐耳短发、身穿蓝色工服、带着红袖章的女同志,声色俱厉地扫视护卫队。
“周同志误会了,没人损坏知青办的物资。”鲁革命头皮一紧,连忙澄清。
哪个混蛋把这母老虎叫来了!
周卫红,知青小组的负责人,家庭背景雄厚,革命护卫队大队长都不敢轻易招惹。
今天是踢到铁板上了,鲁革命转头恶狠狠地盯了沈和平一眼,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那鲁同志还坚持搜房间吗?”孙司长面无表情地问道。
鲁革命心里窝着火,面上不得不笑着说道,“不需要了,是因为举报人强烈质疑,我们才决定再搜一遍的,适才听了陈知青驳斥沈和平的理由,发现举报人心思不纯,完全是在利用我们护卫队,挑拨护卫队之间的团结。”
“刚才打扰到陈知青的地方,深感抱歉!”
鲁革命迅速甩锅、道歉,至于沈和平是死是活,那不关他的事了。
“你说谎!”沈和平心里慌了,说话开始语无伦次,“陈思悦这个小娘皮,嘴上说着支援建设,实际上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中下贫农,不然她怎么又回来了!还不是想赖在北城!你们看她浑身上下有哪点像中下贫农了?而且乱搞男女关系,这男的住她家好几天了,破鞋!”
众人目光都汇集到陈思悦身上,普通的灰色衬衫,黑色长裤,白白嫩嫩的皮肤,确实不像下地的农民。
“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这是我革命伴侣,我们有证的!”陈思悦从空间掏出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递给了孙雷、周卫红传看。
“还有我天生晒不黑不行吗!”陈思悦继续补充道,“说我不像农民,让你去,你能赚几个工分,去年秋收,我可是每天十四五个工分,不比村里人赚的少,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调查,别在这儿怀疑,本人行的端做得正,经得起查,但你呢,私下跟寡妇勾搭在一起,做手术吃回扣,你以为其他人都是傻子?”
“你怎么知道的!”沈和平脸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
“宋同志、鲁同志,我要向你们实名举报沈和平,跟寡妇于英长期保持不正当关系,并且私下贪污医院公共资源。”陈思悦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去年我爷爷发现沈和平做手术收红包后,便劝过他,沈和平当时跟爷爷保证将红包退回,以后不在做这样的事情,后来爷爷为救国家财产去世,我下乡了,便没在管这事,要不是他自己污蔑我作风不良,我还没想起来呢!”
“至于我怎么知道他跟于英的奸情,还要感谢护卫队查到我爷爷去世的真相,领队刘元刚同志告知我的。”
“哦,于英是于建浩的女儿,于建浩因为贪污腐败被下放了。”
陈思悦恶劣地补了一句,她也要让沈和平尝尝被人举报的滋味。
更何况,她说的都是事实,去年三月份,原主介绍同学去找沈和平看病,上手术台前,沈和平暗示同学父母给红包,原主知道后告诉了爷爷,这才有了上面的举报。
陈思悦穿书后,她很少跟沈和平打交道,见到的几次表现都挺好的,再加上奶奶经常讲他们之间的趣事,就以为沈和平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到头来还是个白眼狼。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孙司长跟周卫红都拿出了房屋转让的文书,时间落款是一周前,证明了陈思悦没有说谎,四合院已经移交给了知青小组,宋志国领导的护卫队同样没有发现任何违规的东西,那沈和平对她家的指控不成立。
宋志国带着队员很快撤了,鲁革命再怎么憋屈,同样灰溜溜地离开,临走前,还押走了沈和平,既然没能在陈家得到好处,那就从沈和平身上讨回来吧!
“兰姐,你没事吧!那帮小兔崽子有没有伤害到你?”见人都走光,孙雷关上院门,朝着奶奶关心地问。
奶奶摆了摆手,中气十足地说,“孙女婿把我保护地好好的,他们碰都没碰到我!”
“这次麻烦你们跑一趟了,要不是悦悦跟小书早有准备,怕是全家要糟了。”奶奶领着大家进屋,客厅的桌子椅子凌乱得倒在地上,到处是脚印。
“悦悦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很有兰姐、帆哥年轻时的风范!”孙雷真心佩服,能在两组护卫队的夹攻下,全身而退,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何况她只是个18岁的孩子。
这段时间,跟陈家类似遭遇的不少,但毫发无伤的几乎没有。
护卫队的行事风格愈发嚣张,四处打砸、逼供,而陈思悦小小年纪确有这等眼界,在十多天前风平浪静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她奶奶的后路,妥善的处理好房子,任谁都找不出茬儿。
当时孙雷还不理解为何要指定四合院借给知青小组办公,经过这遭,他可算是明白了,房子上交再拿回来就难了,而借可长可短,尤其是周卫红是她母亲的好姐妹,搬家一句话的事情。
与其被土匪行径的革命组抢过去,还不如交给一个他们惹不起的知青小组。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革命培养出来的孩子,胆识、敏锐度都非常高,远帆哥后继有人了。
“婶儿,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对四合院动手,听小宝说,你们下午的火车,去那边要注意安全啊,到了写信告诉我们一声。”周卫红担忧地握着陈思悦地手,不厌其烦地嘱咐,“悦悦,你们在北方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就给姨写信,你姨夫还是有不少战友在北方的。”
“好的,周姨!”陈思悦拉过唐锦书,俏生生地自吹自擂,“别的不说,我眼光老好了!看看我找的老公,又高又帅,人又好,小书的大伯是我们生产队的队长,我跟队里会计家的女儿玩得很好,村里没人敢欺负我们的。”
“我去年选得下乡地点是不是也很棒!要是听人推荐的,去什么兵团,现在想带他们走,都不行了。”
周卫红知道悦悦不想让大家担心,故意这么说的,没拆穿孩子的好意,也不知道晓柔姐在哪儿窝着,什么时候能回来。
有一点悦悦没说错,她找的对象,看着很可以。
眼神清明、身板结实,虽然有点沉默寡言,但是个能扛事儿的,就刚刚那紧张的氛围,他一直护着兰婶跟双胞胎,没有丝毫地躲闪,悦悦嘴皮子利索,在前面舌战群儒,他在后面压阵,配合默契,不用担心背后,很有意思的组合。
孙雷、周卫红都在工作时间,不能待太久,两人聊了几句,便出门了。
客厅就剩陈家人,陈思悦腿脚一软,直接摊在了唐锦书怀里。
妈的!
吓死她了!
后背一身的冷汗!
别看她刚才勇猛无敌,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安全了,浑身发软。
唐锦书轻轻抚着陈思悦的后背,给她力量。
大宝小宝一脸后怕的窝在奶奶怀里,大家都被吓坏了。
“锦书,你之前说后面两个队员不参与是什么意思?”陈思悦好奇地追问。
自家老公神神秘秘的人脉关系网,难道那两人也是?
唐锦书一愣,还以为她忘了呢。
“他们原来是在黑市负责放风的,被人黑吃黑,是我救了他们。”唐锦书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加入了护卫队。”
“奥,与人为善多少是有点好处的,要是刚才打起来,我们胜算蛮高的。”陈思悦乐观地自嘲。
一上午光跟人吵架了,陈思悦留着唐锦书在家,她飞快地去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份菜,配上早晨做的饺子,又是丰盛的一顿午餐。
吃完饭,陈思悦铺好床铺让奶奶、双胞胎都睡会儿午觉,唐锦书出去办了点事,她不敢将他们独自留在家里,就没跟着一起去。
去兴山市的火车票只有下午四点的,陈思悦两点就叫醒了他们,重新整理好包袱,一家人赶往火车站。
距离不远,但如今火车站人山人海,挤到站台要费上不少时间。
陈思悦一手牵着奶奶,一手扛行李,唐锦书一左一右抱着双胞胎,艰难前行。
陈思悦眼疾手快,在2号站台的柱子旁占了个空位,放下行李,让俩小的坐在上面。
“大宝小宝,等会儿上了火车,不许瞎跑,要听奶奶跟姐夫的话,万一被人贩子抓走了,就见不到我们了。如果走丢了,记得找穿军装的或者带大檐帽的警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走。你们乖乖的,等姐姐回去,给你们做红烧肉吃。”陈思悦不放心地重复着,这也太多人了,远超上次下乡,她都怀疑列车能塞得下的么!
“知道了,姐姐!”
“一言为定!”
大宝小宝乖巧地回答,相互拉着小手,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又萌又可爱。
“悦悦,你陪他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接一下朋友。”
说完,唐锦书转身消失在了人群里。
陈思悦看了看手表,还有一个小时才发车,时间充裕的。
听到站台上工作人员的哨子声,陈思悦突然想到她之前准备的东西,给弟弟们用正正好。
“这哨子挂你们脖子上了,记得收好,遇到危险了,像那个吹哨的叔叔一样,拿起来使劲的吹。”陈思悦从空间摸出了两个警用哨,分别给双胞胎挂好,这还是她特地去黑市买的呢,可贵可贵了。
“奶奶你累不累,这里还能在坐一个人。”陈思悦指着行李袋说道。
“不累,我们走了,你一个人在这边当心点,买到票了赶紧走啊!”杨诺兰身心俱疲,既担心年幼的孙子,又担心独留北城的孙女。
陈思悦点头答应。
十五分钟左右,唐锦书领着两男一女过来了,不大的女孩怀里还抱着婴儿,看着没出生多久。
女孩抱得姿势别扭,婴儿不舒服地哭闹起来,哭声有气无力的,苍白的小脸显示这孩子身体不太健康。
“你这样抱小孩子喘不上气,难受,我来抱着吧!”奶奶主动接过女孩怀里的婴儿,手把手地教她如何抱孩子。
“谢谢奶奶。”女孩感激地说道,弟弟本来就是早产儿,身体比一般的孩子弱,精心养了三个多月,家里突然就乱了,爸爸妈妈被人抓走了,其他根本来不及准备,她只能趁着爸妈跟护卫队周旋的间隙,抱着弟弟藏到地窖,这才躲过护卫队的搜查,悄悄去投奔了堂哥。
“悦悦,小萱跟小烨能先住我们家吗?”唐锦书将陈思悦拉到一边,小声征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