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环境,陈思悦有点认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今晚的计划实际上非常粗糙,只要赵跃他们缓过神来,调查到韩晓晓的家世早晚的事。
这个局该怎么破?
既然现在大学校园红小兵已经泛滥,于建浩、赵跃底子都不干净,那借力打力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一早,韩晓晓跟辅导员请了假,就在军区大院待着,她就不信了,于建浩敢来这儿撒野。
陈思悦刚回到家,就被唐锦书拉着进了屋。
“悦悦你这两天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唐锦书沉声问道,严肃地表情显得他攻击性十足。
陈思悦心下纠结,她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自己有空间可以躲,但唐锦书不行。
“我。。我不是想逼你。。。”见她皱着眉不吭声,唐锦书急忙解释,“你心里藏着事,吃饭都分神,说出来一起想办法,总比你自己担着强。”
算了。
告诉他也无妨。
她跟唐锦书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思悦说完前因后果,又补充道,“他们有权有势,你要是。。。”
“放心,都是小事!”猜到她潜台词,唐锦书利落的截断,不爱听的话可以选择不听。
唐锦书吐槽,“不到海市不知道钱少,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京城街上随便砸个锅,都是当官的。”
“借力打力这个方法不错,红小兵目前知名大学内都有,相互之间存在竞争,都在想在总部那边表现自己的执行力,光是写信到北城大学内部举报,效果可能弱了点,我们可以一信多投,给对手点证据。”
“至于赵副司长,更好弄了,惦记他位置的人多的是,只要给他们点线索,那些人会自动补全证据,拉他下马。”
“万一有人保赵跃呢?”陈思悦好奇地问道。
唐锦书胸有成竹的说,“不会的,副司长离司长看着一步之遥,实际上是天堑也不为过,如果他真有本事,在司长被撤职的第二天,就能暂代司长,都过去半个月了,连个挂职都没捞着,说明后台也不咋地,再加上出了证据确凿的丑闻,更加没人保他,现在上层人人自危,谁还在乎赵跃,不撇清关系就算谢天谢地了。”
“有道理!”陈思悦附和,果然是敢走私的人,政治关系看得透彻,她重生八百回都没这水平。
难怪上辈子,她只能在央企当个牛马,路走窄了。
“我这会儿就去写举报信,那些人逍遥法外一天,我们就危险一天。”
陈思悦回屋找出纸和笔,经过事业编考试的人,文书能力杠杠的,举报理由高大上,一心为国为民,毫无私心。
写完信,唐锦书帮着润色了一下,陈思悦不够激进,不够气势。
花繁锦簇时代,跟剑拔弩张、硝烟四起时期,体制内文风截然不同。
举报信当天就送出去了,结果估计很快就有了。
趁着暴风雨前的宁静,唐锦书带着陈思悦回了严家祖宅。
内城边儿上,寸土寸金的深宅大院,青砖绿瓦,外墙上绘着精美绝伦的笔画,内里抄手游廊、大小花园一应俱全。
门房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战争时期被唐锦书的爷爷救了,便收留他们住在严宅。
“你家这样确定没事吗?会不会被红小兵盯上?”陈思悦有点担心,她家只是略有薄产,就已经惹来一群眼红的人,这么大的严宅,豺狼是不会放过的。
唐锦书领着陈思悦进了内院正房,打开长桌上供着的盒子,里面居然是大领导的亲笔文书,意思是为了表彰严家对我党的贡献,特批准严家祖宅不用上交。
难怪严家敢有恃无恐,原来有尚方宝剑在啊。
“家里古董、贵重的藏品都已经放进密室了,入口只有我跟奶奶知道,外人除非把严家掘地三尺,否则不会被发现。”唐锦书小声补充,“我带你过去。”
“啊!不用不用!我就问问,你别带我去,害怕!”陈思悦吓得连忙摆手。
夭寿哦!
秘密知道越多,死的越快!
“不用怕,我们夫妻一体,不分彼此的!”唐锦书笑着牵住陈思悦,在花园里左绕右绕,终于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假山背后,不知道按了哪里,假山移动露出了密室的入口。
“我们从内院正房往大花园走,花园里的花草树木是按照五行八卦阵法种的,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只要按着鹅卵石小路走,就能绕出去,但密室入口要穿过阵眼,光说太复杂了,一会儿回去我在仔细教你,咱家的东西,我们得守护好。”
唐锦书点燃墙上的油灯,密室瞬间亮堂堂的。
陈思悦看着宛如博物馆跟仓库结合体的密室,震惊地望向唐锦书,“你。。。你家好有钱啊!感觉我们不配哦!”
“。。。”唐锦书无语。
“悦悦你说过不会反悔的哦!”唐锦书调侃,“我们可是有证的,再说了,这些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么鬼用!”
“话不能这么说,这些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具有传承意义。”
陈思悦是觉得有点可惜,列强入侵的几十年,以及未来十年,多少珍贵的文物、古籍字画被损毁,严家密室里的能保护好,也算是给后人留了点东西。
“等局势在稳定些,挑几件我们俩喜欢的留着,其他的全给捐了,家财丰厚容易滋生败家子。”唐锦书讥诮地说道,“到时候把严家族谱整理整理,给他们看看,家族里出了多少祸害。”
“一个家族的凋零,就是从家里出混蛋开始,你看严家祖上多显贵,除了我家这支,其他子孙有多少争气的。”
这想得太远了!
看来唐锦书小时候的经历,给他留下挺深的阴影,当年被欺负的主要因素,就是他日后继承严家,祖宅跟家产都是他的,这才引来旁支的嫉妒。
陈思悦字画鉴赏能力有限,尤其是好几副龙凤凤舞的字,更是认不清,各式各样的缠枝花瓶,说不上来的好看。
两人在密室里逛了很久才出来,唐锦书一点点地教她五行八卦阵法,又在大花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才记清楚步法。
北城大学红小兵革命委员会办公室,刘元刚发现办公室有封举报信,信上举报副校长于建浩公器私用;迷昏女学生跟大佬进行权色交易、指示实验室学生在价值百万的仪器上做手脚,事后翻脸,开除学生;男女关系混乱,长期包养情人、出轨有夫之妇,等等等,信封里还附着于建浩箱子藏着的账本。
看完举报信,刘元刚意识到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如果举报信属实,他们揪斗活动会更加顺利,也会得到更多同学们的支持。
刘元刚立马召集小组成员开会,讨论举报信的内容真实性,以及后续如何处理。
部分成员跟于建浩或多或少的接触,认为举报信不符合实际,但有个小组成员卢伟山恰好是实验室的学生,去年发生的事,他有所耳闻,当时实验室的其他学生是有过怀疑的,但无奈没有证据,就无疾而终了。
后来那个学生莫名其妙被开除,他们才确定事故是人为造成的,那时候调查都结束了,也没办法翻案了。
刘元刚清楚卢伟山的为人,他不屑于说谎,举报的内容其中一条基本被证实,那其他的估计也是真的,他们几个人分头行动,其他人找证据,剩下三人负责在于建浩家附近盯梢,争取抓个现行。
组内成员基本都是思想激进的冒险派,口号喊的震天响,拉大旗干事得心应手,名牌大学的学生,脑子聪明的很,于建浩的老底被摸了个七七八八,就连他跟赵跃的关系也被查了出来。
拔出萝卜带出泥,刘元刚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赵跃消息灵通的对手,已经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放权让红小兵们越级探查宣传司高层。
有了权利的让渡,刘元刚异常顺利的掌握了于建浩、赵跃、姜副局长这条腐败线。
被兴奋冲昏头脑的刘元刚终于发现调查进展过于简单,很多线索像是有人主动提供,但已经容不得退后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组员发现于建浩在家私会情人,立马汇报给了刘元刚,最近他们北城大学红小兵出了大风头,各方势力都在观望事情的结果。
刘元刚带着组员冲进于建浩家,当着一群人的面,捉奸在床,让组员将于建浩跟情人分开绑着,并且嘴里塞了布条。
红小兵根据举报信的线索,翻出了陈思悦找到过的箱子,一行人如蝗虫过境,毛都不剩。
在摸清赵跃的犯罪事实后,刘元刚鸡贼地将功劳让给了上一级的红小兵革命委员会,揪斗于建浩可以,赵跃好歹是官员,交给他们更合适。
于建浩浑身上下只剩裤衩,被压着穿过校园,绑到了大礼堂,脸面丢尽。
副校长被游街,看热闹的学生挤满了大礼堂,刘元刚派了个口才好的成员,声情并茂地宣读了于建浩的罪行。
说道贪污的赃款,后面等着的小兵抬着箱子上场,将小黄鱼、银锭子、珠宝玉石全摊在桌上,看着箱子不大,掏出来也能攒成一堆。
底下看热闹的学生议论纷纷,原以为是红小兵扯大旗干坏事,谁成想副校长真的是资本主义的走狗。
气氛烘托到这儿,刘元刚趁机宣传红小兵的行事风格、行动宗旨、参与方式,有了于建浩这个正面的案例,一时间,报名红小兵的学生从礼堂排到校门口,声势浩大。
跟于建浩的遭遇相比,赵跃惨了更多,直接拷走,家里同样被翻了个底朝天,由于陈思悦只拿走了金银珠宝,账本清单还给他留着,红小兵没从他家搜出赃款,只认为他藏起来了,清单涉及财产巨大,都想立功,因此,赵跃时不时的就被拉出去游街,严刑拷打。
姜副局长当然没逃过,而他受贿的赃款只查到部分,大量的黄金失去踪迹,不管怎么盘问,他都不肯说。
他们这群人被当做典型,报纸天天批判,抄家游街,家属被下放到边疆农场,接受人民的监督。
一时间,民心沸腾,人人自危。
陈思悦跟唐锦书混在围观人群里,一队红小兵压着于建浩、赵跃游街,短短几天,两人不仅被剃了阴阳头,还被人丢了臭鸡蛋,烂菜叶,浑身脏兮兮的。
“你说赵狗贼跟姜狗贼的金子藏在哪里了?”
“会不会挖个洞藏在床底?”
“应该不是,红小兵搜的可仔细了,都没找到,肯定是不在家里了,藏在外面。”
“要是我有这么多金子,我就融成一块板砖。”
“拉倒吧,砖头多重啊!融成金豆豆不错,方便携带还容易出手。”
“现在金子购买力不行,买不到几斤粮食,老话说,乱世黄金盛世玉,有渠道还是得买玉!”
“瞎说什么呢!不要命了!”
群众的话题越聊越歪,从金子藏匿地点,到有金子要怎么花。
陈思悦同样好奇姜维的金子藏哪里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混到人群外。
“我们去姜家看看!”唐锦书拉着陈思悦逆着人流,摸到姜家门外,正门有红小兵把手,他俩从后门摸了进去。
有耳聪明明的唐锦书在,陈思悦放心地跟着他在姜家横行,姜维当局长的时间并不长,院子很小,三四间房估计都被红小兵地毯式搜过了,像他这种贪污来的钱,肯定不会藏远,院子里就一口水井,一颗梨树,现在梨树周边也被翻新过一遍。
陈思悦趴在井沿,往水井里看了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那金子都藏到哪里去了?
陈思悦逛了一圈,红小兵几乎把院子重新耕了,泥土都是新的,院墙的墙皮也都被铲掉了,露出里面的青砖。
唐锦书敲了敲井架,朝她比了比手势,两人合力拆下井架上的圆木,扛着木头,溜出了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