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分明,正应了那句话:宰相肚里能撑船。
这一点,他自愧不如。
素色青衫好似天底下的一抹游魂般,给人一种孤独遥远的感觉,仿佛天地间绽放的一朵玉兰花,浮华了千古流年,萧索了苍苍岁月。
好久,君墨染才抬首,若无其事的遥望着清诀的背影,眸色深沉,薄唇轻抿。
凝望着他失落单薄的背影,阴影笼罩心头,就如夜悠雪会害怕他和花阡陌出现在一个画面里一样,他同样害怕着,害怕清诀那别有用心的情愫,那般风雅隽逸的人,心机城府到底有多深,他还猜测不透。
不过这个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迟早南晋的半壁江山会是清诀的,如今,不过是自己硬撑了一口气,在最后时间内拥有夜悠雪,拥有夜凝娇罢了。
宫墙曲曲折折,犹如长龙。亭台水榭,宫灯高阁,帝家的辉煌与覆着尘埃的秘事,永远是最不缺的。
怀抱着小包子蓦然转身,便看到夜悠雪滴溜溜的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盯住自己。
君墨染面上有一丝羞赧划过,低垂水墨般的凤眸看着怀中的小包子,若无其事的朝夜悠雪走来。
“你似乎不太喜欢清诀。”夜悠雪十分肯定的说着。
君墨染没有辩驳,小心翼翼的将眨眼间再次傻乎乎的睡过去的小包子放回雕着花的摇篮里。
感觉得到君墨染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夜悠雪爬起身来,忽而从身后一把抱住他,轻柔软语道:“墨染,你好像总是把清诀当成情敌呢?”
情敌?
君墨染快速运转大脑,在想明白以后不禁脸颊更红了。他稍稍用力,想要抽出手臂。
“别动,听我说完。”夜悠雪的手忽而抱的更紧了,尖细的下巴轻轻的抵在君墨染的脊梁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也跟着暖和了起来。
君墨染略显单薄的手臂卸去了力气,微微侧首,紫眸中皆是绵绵情意。
“我知道你心疼我,才会三番两次的求花阡陌帮我医脸,但我希望不管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我在乎你,你若不好,我医好了脸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夜悠雪微微叹息,黑色的瞳中溢满了心疼。
“悠雪,你相信我吗?”君墨染稍一用力,便转过身来,手臂紧紧缠绕住夜悠雪的腰际。
她瘦了许多,柔若无骨的腰肢好似纤细的柳条儿,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君墨染感到心疼,原本刚劲的手臂放松了力道,轻柔的吻浅浅的落在她的眉宇间。
看得到君墨染眼中的心疼,夜悠雪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意,随即伸出双臂紧紧环绕住君墨染并不算精壮的腰际。
“相信,我相信你。只要是你亲口说的,我都会相信。所以,千万别骗我。”夜悠雪的白皙的侧脸紧紧贴在君墨染宽阔的胸膛,听着他刚劲有力的心跳,世界安全而又美好。
听得这话,君墨染的嘴角挂起一丝清浅的笑意,似乎很满意小狐狸的答案。可心中有一丝怅然悄然流逝,若是有一天,连他都不能相信,她该怎么办?“今晚不要走,好不好?”夜悠雪的话语中带着几许乞求,一双黑眸紧紧盯住他倾城的眉眼。
许是感受到她的孤独寂寞,意外的,君墨染没有拒绝。
他忽而躬身打横抱起夜悠雪,小心翼翼的搁置在龙榻上,柔声道:“好,我留下来陪着你。”
随后,轻柔的在她身畔躺下。
抬手,素指轻弹,似有一缕清风拂过,昏黄暗淡的烛火霎时熄灭殆尽。
窗外一轮皓月,洒下清冷月辉,穿过纱缦照射在偌大的龙榻之上。
夜悠雪缓缓的剥去君墨染的衣衫,小嘴微微嘟起:“我……我想……”
“陛下想怎样?”偏偏这个时候,聪明一世的君墨染完全不解风情。
一脸淡然的看着夜悠雪素白的手慢慢的褪去他的衣衫,看她一脸委屈无辜。
“我……你……你就这样睡啦?”夜悠雪嘟着嫩红的唇瓣,夜色中,她的脸颊似乎也泛起了红晕,两只小爪爪紧紧的抓住君墨染半褪的衣襟,似有难言之隐。
君墨染明白了,宠溺的眸子淡笑着看着一脸欲求不满的小狐狸,抬手轻轻一勾,便褪去了她单薄的里衣,温柔似水道:“还想要?”
小狐狸晶亮的眸子里噙满了委屈,俯身而上便吻上了君墨染的唇瓣。
淡淡的桃花香扑鼻而来,唇齿交缠,舌尖缠绕着她如蜜一般的芬芳。
感受着夜悠雪的温柔与甜美,君墨染的手情不自禁的勾上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夜悠雪玲珑有致的曲线,竟再次勾起了他翻涌不息的冲动。
舌尖灵活的游动着,他反守为攻,欺身而上。
两人翻转之间,黑白分明的三千青丝紧紧缠绕,交织。
“悠雪,我爱你,日夜相从,生死无悔。”君墨染柔的好似缎子一般的声音在夜悠雪的耳畔响起,声音中夹杂着缠绵无尽的爱意。
听得君墨染诚挚的誓言,夜悠雪眸中闪过满足的笑意,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啄一口,用同样温柔深情而略显沙哑的声音诉道:“生相缠,死相随。”
夜悠雪的话语中是满满的坚定,如今,她早已不
两具交织缠绕的躯体在月华的照耀下散发着奢靡的光晕,清风缓缓吹来,吹动黑白分明的青丝。
她骨节分明的手与君墨染十指相扣,感受着因为彼此而跳动的脉搏,时间似乎都已经停止。
夜光下,她脸上的疤痕清晰可见,痛得他眸中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幽光,很快,很快她就会治愈好这可怖的伤痕,从此而后,没有人能伤她半分!
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夜悠雪翻了个身,手臂下意识去抱身边的人,却扑了个空。
蓦然惊醒,她看了一眼空落落的床榻,便赤脚要往清凉殿冲去。
然而,她刚刚狂奔到清凉殿绿树葱郁的门前,便与君墨染撞了个满怀。
闻着鼻尖萦绕的淡淡竹香,夜悠雪欣喜的抬眸,“君――花阡陌!”
君墨染站的花阡陌看着衣着不整疯疯癫癫的也夜悠雪,一双妖娆妩媚的眸子里满是鄙夷和怨毒。
她斜睨着夜悠雪,鄙夷的看着她伤痕交错的脸颊,朝阳斑斑驳驳的影落在她的脸上,让那伤痕看起来更加可怖慎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对上花阡陌的眸子,夜悠雪理直气壮,有什么资格嘲笑她?比美是比过,老子和你比丑行不行!
君墨染走过来,低下头温柔整理她奔跑时零散的衣袍,“她没有恶意的,别担心,嗯?”
“她对我没有恶意?不好意思,我对她有恶意!”状似不经意的将君墨染护在身后,她的目光深沉幽邃,略带愤怒,似乎生怕一个不小心花阡陌就会将君墨染带走一般。
“你以为,我若是想要带走大殿下,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吗?”花阡陌的眼中满不屑,直视着夜悠雪。
“花阡陌是来为陛下医治脸上的伤的。”君墨染眸中带着几许期待。
夜悠雪诧异回眸,正对上君墨染温柔的紫眸,光晕流转,思恋涌动。
许是君墨染这般风雅卓然的人太过温柔,亦或者是她也想早些治好脸上的伤,让他的心中少些愧疚,夜悠雪意外的没有将花阡陌轰出去,而是淡漠冰冷的问道:“你要医治我?说吧你像向墨染提了什么见不得人不要脸的条件?”
花阡陌动摇不定的举止让夜悠雪感到疑惑不解,她那么恨她,恨不得她生不如死,怎么可能突然愿意治好她的脸?
这其中定然有蹊跷,若是不能有一个说服她的解释,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如此,夜悠雪忽而笑颜如花,墨色大眼睛暗光流转,一脸无所谓道:“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你也没必要求着给我医脸,反正我注定也当不成美人,嘛,现在拼的是人气,老子虽然丑,可人气比某些貌美如花的蛇蝎高太多了。”
花阡陌的眼底闪过一丝的恨意,凌厉刻骨。
“悠雪…….”眼看着夜悠雪要拒绝,君墨染的眸中有一丝动容,他上前一步,柔声喊道,提醒她不要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听到君墨染的呼唤,夜悠雪的所有防备霎时卸了下来。她凝望着墨染俊逸柔情的脸,似隔了万水千山,仅一眼,便恍若千年。
墨染……我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她浓黑的瞳紧紧盯住君墨染,眼中是无尽的担忧和惶恐不安。
她没怕过什么,曾以为纵然失了这天下,纵然失去所有,她都是敢赌的。可不知何时开始,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她不敢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陛下,臣会一直在外面等你出来,臣会一直都在。”君墨染目光坚定,一字一顿无比认真道。
哪怕有一丝的希望,他都要试试。哪怕有一丝可能减轻她的痛苦,他都要坚持到底。他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却甘愿为她执迷不悟。
看透君墨染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坚定,夜悠雪终是点了点头,笑容挂在嘴角,用清越的声音道:“只要墨染相信,我就相信。”
她不敢赌花阡陌的虔诚,但她敢赌君墨染的真心,她相信,墨染必然如她一般爱着,断然不会陷她于危难之际。
清冷嘲讽的眸子死死的盯住这两个柔情蜜意的人,花阡陌嫉妒的脸都要变形了!
她早该让她一死了之的,那么好的机会错过了,才会让她有机会在此和大殿下卿卿我我。
恨意在眼底燃烧,她素白的纤纤十指紧握成拳,丝丝缕缕的血迹自手掌心缓缓蔓延而来。
“花阡陌,我警告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我定会让你后悔!!”夜悠雪回转身,背对着君墨染,眸子嗜血无情,浑身肃杀的气息迅速外泄。
君墨染淡然的眸子中同样盛满了凌厉,一眨不眨的盯住花阡陌的眉眼,他也不能确定花阡陌到底是不是真心要帮夜悠雪医治,只是,事到如今,他唯有放手一搏。
只因,坚持,还有一丝希望,可放弃,就真的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我有个条件。”花阡陌屹立风中,罗裙轻轻扬起,她冷冷一笑,对夜悠雪不屑一顾。
“你说。”夜悠雪淡漠凌然,眸子是一抹冰冷笑意,她倒要看看这个花阡陌要玩什么花样。
“移皮换肤非同一般,必须在绝对安静安全的环境里治疗,所有人都不能靠近一步。”花阡陌桀骜不驯,倨傲的脸高高扬起。
君墨染心下一凉,蹙眉看着花阡陌,白衣翩跹立于原地。
忽而,他眸中紫光乍现,唇角微微上扬,淡然若风道:“好。”
真是干脆?君墨染,你就这么想医治好她脸上的伤么?君墨染,你可知道求之不得的感觉,如我这般求之不得的感觉…….
“你们都退下。”听到君墨染的肯定,夜悠雪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淡然,她嘴角带着冷笑,直视花阡陌,“我倒是要看看,你想怎么‘医治’我。”
朝凰殿内,近百名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转瞬之间,偌大的朝凰殿便空空落落的了。
太过清凉安静的朝凰殿给人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夜悠雪一身素白色的锦缎里衣,昂首阔步,朝大殿中走去。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看一眼君墨染。她怕,怕他看到她眼底的惶恐不安。
花阡陌却是冷笑盎然,斜睨着清雅高贵,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君墨染,她忽而用轻飘似风的声音问道:“你就真不怕我对她做些什么?”
这话若风一般轻,他蓦然抬首,紫光乍现的眸子有一丝冷酷向流星一般闪过,最终,消失在一派淡然之中,“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