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找我所为何事?”君墨染翩然而立,洞悉一切的眸子淡漠的落在清诀身上,他分明感觉得到,清诀对夜悠雪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清诀抬眸,斜睨了一眼君墨染,随后,冷若冰霜道:“相爷随我来。”
君墨染没说话,只跟着他一路远去。
时间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流淌,夜悠雪将黄昏到晚饭后的时间挥霍完毕,依然不见君墨染的踪迹。
他是不是不想来?还是把他说得话忘掉了?
嘛,清诀怎么说都是个美人儿,他要是有心勾搭墨染……额,好像不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夜悠雪思索着,既然君墨染不来,不如我过去好了,一样一样的!
决定以后,夜悠雪十分干脆的朝外奔去,一路到君墨染居住的房间。
看里面黑漆漆一片,心下寻思着,等他吧,惊喜什么的最有爱了!
招来影卫,通知附近的全数闪人,等一下她还要和墨染相亲相爱,这些多余的人就可以暂时消失了。
影卫们默默往出退,心想陛下您总算是想起我们了,平时您对相爷这样那样几百遍,我们是被迫听了多少不健康的内容啊啊啊。
赶走了影卫,夜悠雪十分干脆的推门而入,小心翼翼的点燃蜡烛,坐在桌前等君墨染回来。
与此同时,一直等待在君墨染房门外面差点睡过去的宁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君墨染房里的烛火,心下一喜。
君墨染你想不到吧?今日会栽在我的手里,别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不识抬举,依仗陛下作威作福!
宁遥的眼睛闪烁着精光,漆黑如墨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理智,嫉妒怨恨的火以燎原之势迅速燃烧,将一切燃烧殆尽。
不行,现在还不能行动,要等到他睡着了以后才保险!
君墨染的心机深沉,他可是见识过的!现在动手的话,可能还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到这里,宁遥斜靠在老槐树上,继续闭目养神。
夜悠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眼看着蜡炬成灰泪始干,却不见君墨染的踪迹。
孕妇本来就是嗜睡,她坐在桌上用臂膊撑着小脑袋,困倦之意迅速席卷而来。
不一会儿,她就开始不停的做着点头运动了……
“咚”的一声脆响,夜悠雪的头与桌面发生了激烈的撞击,疼痛让她瞬间清醒,滴溜溜的大眼睛环顾四周,却依然找寻不到君墨染半点影子。
哎,还是睡一会儿吧,说不定睡醒以后就能看见墨染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天下大事,竟然可以商量这么晚?清诀是美人儿啊……她不是美人儿……哎,悲剧,连男人都比不过……小包子你千万要遗传墨染……唔……小包子……
想着想着,支撑不住困意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厢房外,宁遥透过素色白纸糊成的房门看到,烛火掩映之下,一个身影倒头睡下。
时机成熟!
宁遥眸色一寒,点燃手中紧握的火把。火把上面是早就准备好的油布,一点既燃。
火光瞬间照亮了槐树下的一方土地,烈焰里,宁遥露出略显狰狞的笑容,眼中是得意猖狂的笑意。
君墨染,这次,你就和我的屈辱以及我的愤怒一起燃烧吧!
消失!永远的消失掉!
他一步步朝君墨染的厢房走去,步伐坚定而稳健。
今夜以后,他过去两年的屈辱都将消失殆尽了。
想着,宁遥猖狂的笑了起来,两排整齐的牙齿在火光中极为耀眼。
“永别了,君墨染。”宁遥呢喃自语,拿起手中的火把缓缓点燃厢房旁早已堆放好的枯枝败叶。随即,又点燃了纸糊的窗,木质的门。
宁遥的脸上挂着几近兴奋的笑意,恶狠狠的,十分可怖。
房间里的夜悠雪睡得安静的好似一只小猫咪,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危险。
火苗顺着风势迅速蔓延,很快便狼烟滚滚,火势冲天。
暗红色的火苗好似张着无数个头的巨蟒,吐着炽热的舌信子,不停的吞噬着周围一切可以燃烧的物体。
整个厢房完全被火势包围的时候,才有下人惊慌失措的叫喊起来:“着火啦!快来人啊!着火啦!”
听到有人叫喊,宁府的家丁很快就冲了出来,远处的影卫也立刻现身,一个个呼喊着,提着水桶打水救火。
厢房内,夜悠雪闻着刺鼻的烟熏味从睡梦中惊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感觉被炙热包围,就连衣服都已经开始燃烧起来。
糟了!夜悠雪心下一惊,跌跌撞撞的起身,捂着鼻子就要往外冲。
浓烟滚滚,大火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夜悠雪刚跑两步,便有一根硕大的顶梁柱燃烧着掉落下来落在眼前。
就差一点,她就被那根柱子压在下面!
火势顺着清凉的风迅猛燃烧,根本没有突然熄灭的迹象和可能。
墨染――
夜悠雪跌坐在地上,猛烈的咳嗽着,她是从那么多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死掉!
她才不要!也不会死掉!她还要和墨染白头偕老,要和墨染永远在一起,不可以,不可以死在这里!
一想起君墨染,夜悠雪费力的起身朝外爬去。
浓烟带着热气扑鼻而来,让她无法呼吸的同时也看不清楚前行的道路。
屋顶上不断的下落燃烧的木头,火势越来越大,待到房梁坍塌,被埋进火场里,她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墨染……墨染……救我……”此刻,她多么希望再看他一眼,那个风华绝代,白衣翩跹的男人,明媚了她往昔的岁月,照亮了她未来的迷茫的男人。
在哪儿?在哪儿?墨染……
终于,她还是没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逃出去。
浓黑的烟雾熏得她丧失了所有的意识,颓然的瘫倒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
再见一面,再见一面多好啊……墨染,好想再看看你,若能逃此劫,我再也不要把你借给别人……
救火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人声鼎沸,偌大的宁府就好似菜市场一般。宁遥熄灭着手中的火把,胡乱的朝一边扔去,随后悄悄的朝住处而去。突然,他看见两个恍若谪仙般的人匆匆走来,面色惊慌。
其中一人,白衣广袖,银发飘然,行走之间,略带杀气――君墨染!除了他还能有谁?
宁遥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墨染,心里面惊诧:这个是君墨染,那厢房里面的是谁?
太过惊慌失措让他不禁跌倒在地,惊恐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君墨染,清润的声音颤抖道:“鬼……鬼啊!”
君墨染斜睨了一眼宁遥,心下一惊,大呼不好。
随即,他飞身而起,广袖流云,冬雪般的长发随风飞舞,直奔夜悠雪的住处。
“悠雪!悠雪!”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守夜的婢女恭恭敬敬的行礼,却不知夜悠雪去了哪里。
君墨染大声呼喊着,脑海里浮现出黄昏时她眉眼弯弯的话语,她说“我晚些去找你”。
在哪里?去找我?厢房!
君墨染飞奔而去,着火的方向似乎是他的住处,那么,夜悠雪应该……
君墨染仗着轻功一路飞驰,眨眼间就到了他所处的厢房。
火光冲天,艳丽无比,火星四溅,朝四周迅速蔓延。
悠雪在里面!
不不不,悠雪不能在里面,一定不能在里面!
光是看着漫天大火,君墨染的心就已经停止了跳动。这样的大火,怎么还会生还,千万不能在里面!不能!
上天总爱和人开玩笑,事事不能尽如人意。
妖冶的火光烧红了宁府的半边天,喧喧嚷嚷,人声鼎沸,这些,他似乎都已经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心里只剩下三个字,夜、悠、雪!
君墨染飞身而起,顾不得燃烧的火焰便冲了上去。
身后是紧随而来的清诀,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女帝陛下!
“悠雪!你在哪里啊?悠雪……咳咳……悠雪……咳咳咳…….答应我一声!”君墨染几近奔溃,浓烟熏得他睁不开眼睛,幸好有厚重的内力护体,才使得他不被烈火灼伤。 没有听到夜悠雪的回应,他急红了眼。
也许是烟熏火燎的缘故,亦或者是真的急过了头,手指不住地颤抖。
“悠雪……悠雪!悠雪!”君墨染大声喊着,声音颤抖,浓重的黑烟熏得他嗓子火辣辣的疼,他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
是宁遥放的火!
可宁遥要烧的人是他啊!
把夜悠雪还回来好不好?要烧死他便烧死他,与悠雪无关啊!
君墨染疯了一般的扒开燃烧的木炭,顾不得因为灼伤而疼痛的手,歇斯底里的喊道:“夜悠雪!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出来!出来啊!”
“墨染啊……我好想你……”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夜悠雪竟然虚弱无力的呢喃道。
听到这细弱蚊蝇的声音,君墨染的身子骤然僵硬。
他循着声源看去,瞳孔骤然收缩――一根正在燃烧的顶梁柱旁,夜悠雪浑身染血,衣衫几乎被灼烧殆尽,身上大面积烧伤散发着浓重的味道!看着奄奄一息的夜悠雪,君墨染双目赤红,俯身冲过去,迅速灭掉她身上的火,褪去外衫盖在她的身上,然后,抱起她便飞身离开火场。
火场外,清诀双腿都已经发软,再不出来的话恐怕就永远出不来了!他漆黑的眸子紧张又惶恐,紧紧盯住吐着蛇信子的火焰,一眨不眨。
终于,他看到一道白影飞身出来,怀里抱着一个早已昏死过去的人。
君墨染一刻不停的朝主卧而去,一进庭院便嘶哑着嗓子喊道:“来人!御医何在?”
清诀看那人影朝陛下的住所而去,也紧随其后。
他步伐有些踉跄,这个如玉兰花开,清隽沉稳的男子竟然也抑制不住的惊慌,不知所措。
一路狂奔到夜悠雪的住处,便看见那个总是笑里藏刀,抽风不止的女人正虚弱的躺在床上。
她浑身上下大面积烧伤,甚至连脸颊上也有一块烧伤,原本就貌不惊人,如今看着简直可以说是丑陋。
清诀颤抖着声音,不可思议的喊道:“陛……陛下……”
影卫呢?都去干什么了!
还有他,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叫君墨染出去商量政?务,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痛苦的表情在浮现着清诀的脸上,他颤抖着手想要抚摸夜悠雪的脸颊,最终还是选择退居一旁,有资格触碰夜悠雪的人永远不是他。
“清诀,看着她,我去杀了宁遥!”君墨染火气冲天,双目赤红,怒火已经烧尽了他的理智。
清诀也不拦着,刺杀女帝,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君墨染出去以后,清诀迅速调集影卫保护女帝的安全,同时,只身前往地牢。
女帝陛下命悬一线,仅靠着宫中带来的那几个年轻力壮,适合行军打仗的御医,恐怕根本不能救回陛下。
花阡陌虽说一介女流,为人也不怎样,但医术高明是众人目睹的。
刚从轩辕筝手中救出她的时候,她浑身浴血,伤势极重。然而,不需要任何帮助并且毫无药材的情况下,她竟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好了大半。
可见医术之高,令人发指!
清诀一路小跑直奔地牢而去,打开牢门,他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轻声道:“女贼,给你个机会?”
机会?呵!什么机会?
夜悠雪那样的女人还能给她活着的机会吗?
花阡陌不屑的打量了一眼清诀,长得倒是不错,只是可惜做了夜悠雪那溅人的走狗!
“说吧,我看看你们能耍出什么把戏来?”花阡陌冷冷一笑,一脸不屑。
“陛下危在旦夕,只要你愿意救她一命,我可以为你求情让陛下放过你。”清诀急切的眸子认真的看着花阡陌,眼底闪过渴求。
传闻南晋右相高傲清雅,绝世而独立,当年女帝登基就敢顶撞,因此被关了两年,没想到他不仅不恨夜悠雪,还为了夜悠雪竟然也能如此卑微。
花阡陌的眸子里闪过诧异,而后冷嘲热讽道:“对于这种恶有恶报的人,还救她作甚,死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