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不但不恼怒,反而傻乎乎笑着的女帝,君墨染已经不知道该办了,他只能挫败的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误,“冲撞陛下,臣知罪。”
明知道没啥立场,夜悠雪还是严肃认真地对他说:“知道错就好,古人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古人还说既然犯了错,那就要勇敢地继续犯下去!”
喂喂,古人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古人明明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吗?
不对,不对,他为什么要纠结她颠三倒四的思维啊!
被夜悠雪的歪理彻底打败的君墨染直接无视了她,任她鼻血狂飙,他相爷转头就要走。
宫里不能住了,今晚注定是个要被夜悠雪气死的晚上,他还是回相府,顺便把墙上的梯子撤掉,不然的话……他怕他会清白不保!
“相爷,不要走啊,我流血了!”她委委屈屈的挽留他。
理她才怪,君墨染不受影响地迈出长腿就往外走。
“我还受伤了相爷!”她伸出手臂去拉他,见他头也不回不为所动,干脆自己卷起袖子,一股浓重血腥气瞬间挥散开。
君墨染虽然不理会她的拉扯,却在眼角瞥到了她手臂上刺目的血红。
他脑子轰的一声,立刻转头,看向她真正受伤的部位,那条纤细白皙的手臂,赫然是深可见骨的刺伤,原本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却在她拉扯他的时候挣开了伤处,又开始渗出鲜血。
君墨染胸中一疼,他见不得她金贵的身子出现这种触目惊心的伤。
“不疼。”夜悠雪见他目色深重,轻声道:“已经不疼了。”
长眸扫来,君墨染定定看着她,“臣疼,替陛下疼。”
说完,他直接伸手,将她拦腰抱起,稳步走到床榻前,轻轻放下,动作极致的轻柔,生怕震坏了她。
“来人!”他沉声一喝。
屋内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黑影,“属下在。”
“取药来。”他吩咐着,长年身子不好,他在清凉殿与相府总会留下伤药。
她的伤来得太诡异,既然她亲自来清凉殿就是不想让太医知道,久病成良医,他自然是最适合处理她伤口的人选。
黑影自门闪出,去了偏殿取回了药和必备的东西,低头放在床榻旁的小桌上,向夜悠雪与君墨染施礼后转而消失。“这就是影卫?”夜悠雪眨巴眨巴眼睛,她知道君墨染在宫里布下了许多看不见的暗桩,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些人。
君墨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坐在圆凳上,把她的手臂搁在他腿上,小心翼翼处理着她的伤口。
当污血被清理掉,露出真正的伤处时,他凤眸一眯,是被利器所伤,看形状那凶器并不大,但十分尖锐,才会伤的这样深。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夜悠雪却不放弃,继续讪笑着勾搭她的相爷,“嘛~嘛~不要这种表情嘛相爷,影响美感哦,你以为故意破坏美美的样子我就不会扑上去了吗,其实我还是很想撕巴你的衣服……咳――”
在他过分深沉的目色下,她蔫蔫地没了声音。
手指不停顿地上药,缠纱布,打好松紧适宜的结之后,君墨染才抬眸,安静地看着她微笑的眼。
不问,但他等着她的回答。
他担心她,甚至心疼她,那么,她就有责任告诉他一切。
君墨染从来都不是个会被情感左右的人,但这一刻,他着实的任性了。
夜悠雪本是朝气蓬勃灿若骄阳的人,因为受伤失血的关系,脸蛋上少了红晕,有些素白……亦或者,惨白。
“恩……墨染,你是不是想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她以完好的那只手挠了挠头,自从半年前开始,她唤他名字的几率增加了。
他依旧不说话,指尖想去触碰他适才包扎好的伤处,发现无论如何也摸不下去,她会疼……那么深的伤口,他再碰一下她都会觉得疼吧。
“真意外,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想知道,就算想知道,你也不会问出来,墨染,你是个极端冷静理智的人,你该明白,我不想告诉别人为什么会受伤才来找你的。”她漆黑的眼睛盛满笑意,唇儿一掀,有了些狡猾的模样。
他明白,但他,一定也要知道。
她歪着头,见他一痕长眸色如浓墨,坚定不移地等待她也许会是谎话的答案,片刻后,突然笑了起来,“好吧,这伤是我自己弄的。长簪,就像阿然平时用的那种,长簪刺下去就是这种伤口,墨染,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他该满意吗?
知道她是自己伤了自己,他的心非但不敢松开一点,甚至在慢慢缩疼。
夜悠雪不会平白无故伤害自己,从夜宴离开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什么事,否则她何必对自己下此狠手。
所以,对于她这个答案,他不满意。
挑起华丽的长眸,他看着她璀璨的眼睛,许是因为脸色太苍白的关系,那双水眸犹如星辰灿烂。
她有些头晕,适才还好,因为要拦住他挣开伤口,再次崩裂伤口,这会儿真的天旋地转了。
虚脱地靠在床棂上,她笑弯了双眼,唇色惨淡地微微开启,“这样还不满意吗?墨染,你还想知道什么?”
“……陛下可以不说。”君墨染沉沉地开口,他没有出触碰她的伤口,而是握住她受伤那只手臂的手掌,慢慢搓着,太凉了,她的身体一直是温热的,可这只手太凉了。明明因为失血过多没有知觉的手臂,竟然可以那么清楚感觉到君墨染的温度,果然,对他与别人不同。
怎么会相同呢?
他是唯一一个能救赎她,将她带出地狱的人,怎么会和别人相同呢?
说到底,她沾染了太多血腥,太多杀戮,这样的她依赖着他的干净温和,依赖他最通透的气质。
……那么,告诉他也不是不行。
夜悠雪轻叹一声,以“好吧,我认输,我投降”的语气对他说:“我让阿然去了江南,这伤就是从阿然那里伤的。”
“恩。”他低头,一边揉着她的手掌,一边蹙起眉尖,还是凉,她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凉,凉得他心惊。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肩上一缕银发滑落在胸前,发丝还未干透,点点水珠顺着发丝滴在他衣服上,夜悠雪拾过那缕发,先是在手指上缠绕玩耍着,然后半天没听见他“恩”之外的下一句,火大地放在唇上一咬,“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嘛!”
现在受伤的是她,他为什么要摆出那种明明痛心疾首还故作坚强的样子出来啊!很不搭他的性格好不好……而且,拜托他可以拿出点诚意来听秘密吗?又不是自动回复,除了“恩”就没有第二句话蹦出来。
“臣只关心陛下的伤势,对陛下的秘密可听可不听。”
“哇靠,那你摆出这种‘不说就对不起我’的脸色出来做啥!”
“臣想知道陛下的计划,因为这样臣才能知道陛下还会不会继续伤害自己。”他说。
“……”好普通的回答啊,为什么她会觉得心头一暖呢。
这个男人――就算担心她,就算担心她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不会以话语表达……他总是这样,真是个让她不得不依赖的男人。
她拉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墨染,我冷。”
君墨染看着她失去血色的小脸,一言不发,将她抱着放在床榻上,拉扯过锦被盖上娇躯。
哼,这样就想打发她?
夜悠雪伸腿踢掉了被子,撅着唇道:“衣服不要穿,脏了。”
君墨染沉默地把她再次抱起来,亲手解开她身上繁重的礼服,一层一层,脱的只剩绸衣绸裤后,直接铺平。
喂!
好歹她也是个女人啊!身为男人,这么心如止水、心静自凉、心无杂念、心……额,心安理得地脱了她衣裳,好歹说句话嘛!
比如说,身材怎么样,满不满意呀,再比如说,其实你青涩得很,但我喜欢之类的话――邪魅狂狷一把有那么难吗?!
夜悠雪颓败的想挠墙,她承认了,色?诱这种事情,果然是有落差的,比方说她要是以沉鱼落雁之貌去勾搭姿色平平的男人,肯定会成功吧,但她要是姿色平平地想勾引闭月羞花的男人,是绝对失败的啊啊啊!
不甘心!不甘心!难得都到了脱衣服爬床的阶段,她怎么都不甘心!
然后,她黑亮亮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恬不知耻地说:“还是冷,要你抱。”再然后,她就像突然被雷劈了一样,看着那宛若天外谪仙的美人儿当真毫不犹豫地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还掀开被子勾了她在怀中,紧紧抱着。
“……君、墨染?”她干巴巴地唤他,他是君墨染吧?是平时亲一下都会脸红半天的君墨染吧?
他长臂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冰凉的身体靠近他,再靠近他,直到两人紧紧相贴,再也没有丝毫空隙的时,他才停止这种不安地举动。
“……好吧,我果然是喜欢你这种调调的男人,自虐狂吗?”她自言自语,小脑袋舒舒服服靠在他颈侧,“腹黑、傲娇、打脸、无趣……墨染,的缺点还真多耶!”
而且每一条都是针对她来的,哎哎哎,这么死板又正经的男人居然会是她的菜,真是一个奇妙好笑的事情啊~她在他身边笑得身子微抖,却又感慨,真好……她喜欢的男人,是他,真好呢。
“陛下。”他突然开口,嗓音沙哑不复清雅,“无论是什么事,臣只求陛下不要伤己,陛下的手上可以染所有人的血,包括臣的,但陛下的手上不能染自己的血。”
“……”这股冲上心肺间的微酸微甜是什么?
好像,更想贴近他一点了,君墨染,世上只有一个君墨染,这般温柔、这般令人不能不动心的君墨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