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然额心已经溢出了冷汗,他顾不得擦汗,双膝一曲,跪在夜悠雪面前,“臣弟,多谢陛下。”
夜悠雪含笑看着跪地的他,慢慢抬起手,在他来不及反应时,猛然抽出他发髻上的长簪。
一瞬之间,青丝垂落。
那厚重的发丝倾洒腰间,如绸如缎,花香四溢,长发柔软了他本就秀美的脸颊,一湾秋水美眸柔弱可怜,纤唇细细一点伶仃的粉――哪里是什么俊秀少年,分明是绝色少女!
夜悠雪把玩着长簪,唇畔慢慢浮现出笑意,“阿然,你还是这样最好看了。”
夜子然低着头,一言不发。
长簪上的雕纹在指尖慢慢起了温度,夜悠雪柔声地问:“阿然,值得吗?为了风奕,你情愿拿命去冒险,值得吗?”
夜子然长睫微动,缓慢地回答:“阿姐该懂,值得,很值得。”
她该懂……
夜悠雪低头看着那皓白的长簪,手指上星点触觉不像冷玉,而是三千银丝的华润――她,该懂吗……
倏然勾唇,夜悠雪手指一松,长簪掉在冷硬的地上碎了数段,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去贺家前,你可以到江南见一见风奕,我给你三个月时间,时间一到必须回来。”
“阿姐――”夜子然一双柔美的眼睛瞬然瞪大。
在地上拾起了一段尖锐的残簪,夜悠雪掀起衣袖,看也不看地往自己手臂猛刺下去。
血光乍现!
自她手臂流下的鲜血滴落进妆台上一个瓷杯中,白皙的肌肤,猩红的热血,和满屋的森冷的腥气――一切都诡异得近乎于噩梦。
装了满满一杯子的血,夜悠雪在怀里抓了锦帕按在伤口上,临走前,她幽幽道:“早去早回,离了我的血,你活不下去。”
直到夜悠雪离开禄宫,夜子然才瘫坐在地,目光落在还带着余温的血杯上……半晌后,她惨然一笑,“离不开……一辈子的罪人……一辈子……都离不开……”
夜悠雪受伤了!
显而易见的,那血淋淋的手臂伤的不轻。
受伤怎么办?
啊――当然是找亲亲相爷呼痛撒娇去!
抱着手臂,她直接往清凉殿跑,今晚是初一,君墨染不会回相府,就住在清凉殿里。
“相爷!相爷!相爷!”
来回倒腾的小短腿跑的不是一般快,废话,再慢点她就失血过多了――拖着已经分辨不清颜色的礼服,她就这么大剌剌地闯进清凉殿。
内宫之中有君墨染亲自布下的影卫这不假,如果有外人不怕死地闯入,影卫可以直接将其拿下,亦或者通知君墨染,可问题是,夜悠雪不是“外人”。
当她一步三颠冲进清凉殿的时候,暗处的影卫不约而同地呼吸一顿,相互看了看,以眼神交流。
影卫甲:是陛下闯进来了!
影卫已:拦吗?
影卫甲:当然不能拦了!
影卫已:可是相爷他……
影卫甲:别说相爷现在是这种情况,就算相爷在出恭也不能拦!影卫已:……(相爷这种风姿若仙的人,也会出恭吗?)
影卫甲并已: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于是,就在影卫们默念着能让自己暂时失明的咒语时,夜悠雪已经一把推开了清凉殿的宫门。
水汽弥漫。
夜悠雪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一瞬不瞬,生怕错过一点就抱憾终身地看着卷纱之后,依稀可辨的大浴桶。
洗――洗澡?!
枉费她在脑子里演练了无数遍君墨染洗澡的样子,如今当真看见了,她却傻了。
对,没错,色中恶女夜悠雪傻了!
什么叫天上掉馅饼,啪叽地盖她一脸,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她压根没料到君墨染竟然还会洗澡!
好吧,她直勾勾盯着那两片卷纱,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帘子后面就是相爷的裸?身啊啊啊啊――
“是谁?”君墨染已经听见了推门声,他的疑惑在下一秒已经得到答案,“陛下?”
影卫不拦的人,胆敢擅闯的人,还色胆包天偷看自己洗澡的人,全天下就那么一个!
“啊……那个……相爷,是我。”她舔了舔唇角,猫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逼近那两扇卷纱。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几时遇到过敢偷窥自己沐浴的人,还是个女人,还是个被发现也不知道收敛,反而得寸进尺的女人!
向来幽竹尔雅的声音急道:“臣衣不蔽体,请陛下回避!”
啊啊,衣不蔽体――万能的耳朵自动筛出了这四个关键字。
隔着一痕烟陇纱与厚重的水汽,他清清楚楚看见了夜悠雪还在往里面走,更加气恼道:“陛下!请自重!”
啊啊啊,你想知道我多重吗――联想极好的脑子开始扭曲人家的本意。
“陛下!”他看着已经走到卷纱前面的人影,俊颜骤红,气急败坏。
啊啊啊啊,他是在喊她,别急,马上来――
夜悠雪的理智已经不知道被那颗色心踹到哪去了,她流着口水,爪子就要去扒拉开那道遮盖春光的卷纱。君墨染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她,干脆转身,伸出手去抓屏风上的衣服,当他成功抓到衣服往回一扯的同时,用力过猛导致整个小屏风都倾倒下来。
没有了遮挡,夜风自开启的窗口门扉穿堂而过,将菲薄的卷纱高高扬起。
一瞬之间,水汽挥散。
月华淡然,宫灯微黄,那绝代美人身处水中,略有惊慌,却不损他丝毫容色,反而因为沐浴时水汽蒸腾,让他素日里过分清冷的眉眼晕染了温润,长睫犹如展开翅膀的黑蝶,眼波流转跳然而动。肩线削瘦,肌肤白皙,三千银发铺散在水面,莹莹地映衬着月辉,水纹之下甚至能看见两枚红豆……真真令人心神俱裂的美丽!
夜悠雪的手还伸在半空中,已经二次傻呆了。
原来……突然砸下来馅饼不只一个啊——
“陛下,请回避!”他手里的衣服直接挡在身前,丝毫不顾及已经沾湿了衣料。
“……君、墨染——”她把眼睛瞪到几乎可以脱窗的地步,“好像……动不了了。”
然后,鼻子一热,她顺手抹了一把。
鼻血!
她流鼻血了!
这下子,不止夜悠雪,连君墨染都呆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相爷此刻的表情,那就是……风中凌乱。
时间定格,下一瞬,君墨染突然喝道:“转过身去!”
夜悠雪被他的呵斥声吓了一跳,当真配合地转身,脑子里还是自己刚刚看见的躶·体美人儿,太……太tmd刺激了!
紧接着,一阵水声响起,夜悠雪心里的爪子挠啊挠——相爷起身了!相爷全·裸了!现在要是转身的话……啊啊!怎么办!她好像鼻血又流了好多!
呜呜,在这么下去,她没有因为伤口恶化而死,反而会被他惊艳致死,那死的也太不值了,好歹等她扑倒他,生吞活剥……
就在夜悠雪纠结万千的时候,一阵檀香味靠近。
“转过来。”声音极度隐忍,君墨染发挥二十六年来最大的忍耐力,才能控制自己不要把这个……这个世上最欠抽的女子抽飞!
夜悠雪听话地转身,黑漆漆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身上那件,因为全然湿透而紧贴的衣服。
嗷嗷!
相爷的身材真心好!
蓝颜祸水,他绝对是蓝颜祸水!
他看着这个鼻子下两管血水的女子,虽然不是第一次无语,但绝对是第一次无力——一字之差,相差万里。
到底他为什么会遇到夜悠雪?又为什么会遇到这么抽风的夜悠雪?他自诩意志力天下第一,可几次三番败在她手中,难道他的漫不经心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老天爷才专程派了她来折磨他,考验他?
倘若真是如此,他也只能叹息:这考验,委实太大了。
放弃再丢她出去的决定,君墨染没好气的抓起袖子,擦掉她鼻子下的血。
暗香袭人!
他的长指若有似无的触碰着她的鼻尖,那股温和淡雅的檀香就这么直直地冲进她脑袋里。夜悠雪的爪子动啊动啊,如果不是理智君还残留了最后一点余力,她早就扑上去撕了他的衣服,一逞兽?欲了!
不能啊,不行啊,会被抽啊……夜悠雪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却控制不住流血更多,因为君墨染俯身给她擦脸,湿透的衣衫更清楚地勾勒着他的身条,真真的清隽优雅,肉骨分明。
“陛下?”他也发现她又开始流鼻血,定睛一看,好嘛,她正痴看着他微露锁骨的衣襟。
他一时气急,连忙抓紧了衣襟,掩去一痕肤白,同时恼怒地低喊:“夜、悠、雪!
“啊?”她一怔,这是第一次,他喊她的名字。
这感觉,一个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