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后,刘氏让许丁香把店铺大门关上。
刘氏把脸上强撑的笑意敛去,一屁股坐在一张凳子上。
“八宝,你说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八宝倒也不瞒着,他讪讪地说道:“不是八宝不肯说,实在是八宝也不太清楚。”
顿了一下,他又开口说道:“按照老太爷的性子,他收了二小姐为徒,已经是破例,断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例了。所以,老太爷不可能外收徒。”
许丁香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冷不丁地吐出一句:“廖老大夫既然能为我二姐破例,怎么就不能别人破例?”
她的话说得众人口中一噎,这句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八宝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按照小的的猜测,老太爷可能是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特地让老大寻了两个丫鬟给二小姐,说不定还是会武功的那种。”
“真的假的?”许丁香一听,“你们还有女护卫?也是有个宝子吗?还不是叫九宝、十宝?”
八宝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他挠了挠头发:“九宝和十宝也是男的,全部宝字辈都是男的,没有女护卫。”
许丁香有些失望:“要是有女护卫,我一定要拜她为师,绝不跟着我阿弟打酱油。”
八宝有些难过,他也是很厉害的好不好。
不然他也不会跟二叔同时被收为“宝”字辈护卫了。
刘氏有点不敢相信:“可是,月季说廖府的规定是自己能做的事就自己做。就算是来回或者出门,就隔了这么两条巷子,又有当归小哥儿每天接送,哪里需要什么丫鬟和护卫?”
话是这么说,但刘氏心里还是很感激廖老大夫能对自己女儿这么上心。
说这话也只是因为一方面,她觉得女儿只是一个廖老大夫的徒儿,却享了廖大夫和廖当归没有的福,另一方面是她觉得自己家受了廖府这么大的恩,实在是无以回报。
许丁香对阿娘这个问题倒是看得很透:“廖老大夫都给我们府里这么多人了,家里有卫大叔,阿娘有翠娘婶子,大姐有小鱼,阿弟有八宝叔。”
“二姐是廖老大夫唯一的徒儿,廖老大夫对二姐多好,阿娘又不是不知道,派两个人给二姐再正常不过……”
突然她感受到好几道视线聚集在自己脸上,那几道视线中不仅有赞同,还有,还有同情。
同情?
同情她没有丫鬟或者护卫?
狗屁同情!她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穷尽毕生,生来爱财,财大气粗……
她哪需要什么丫鬟?她更不需要什么护卫!
她自己就能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若不是阿爹阿娘、大姐二姐不让她随意展示她的天生神力,只怕她早已成为大塘镇其中一霸,还是最大的那个霸。
许芙蓉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于是出言纠正:“廖老大夫收不收徒是小事儿,只是这市井之中的传言,事关二妹的名声和廖老大夫的晚节,廖府不可能不知道,也不知他们为什么这样放任不管。”
许丁香把手中的匕首塞回自己的袖套上,貌似不经意地说:“二姐说过:这个年头,对女子可不太友好,因为男子与女子的名节可是有着天壤之别,男子没了名节除了不能读书考取功名,还是能娶妻生子,吃香喝辣,女子没了名节,一生凄苦,甚至性命不保。”
八宝是个糙汉子,虽然活了二十五六年了,可是自小在一群糙汉子里扎堆,每天就是练武,执行任务。
他小时候跟着二叔,二叔跟着老太爷来了大塘镇后,他就开始跟着老大。
第一个走近他身边的女人还是老大带着他去花楼点的一位女子。
如今她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他早已经不记得。
老大跟他们说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可以睡女人,但是不能有女人,因为他们不能有弱点。
老大还特地跟他说:“你那个混账阿爹就是不听话,非得招惹你阿娘,最后有了你这个兔崽子,要不是你这个兔崽子,你阿爹还跟着我游山玩水,吃香喝辣,可要不是你阿爹,也就没有你跟着我游山玩水,吃香喝辣。”
老大说完这话时,“咕咚咕咚”喝完一坛子割喉烧,带他去花楼里,给他找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女人,那一年他十八岁,而他阿爹、阿娘已经死了十五年了。
他只知道花楼里的女子是花钱就可以买的,他知道花楼里的女子是不会说什么女子的名节大过天的。
他从来没有去想过普通人家的女子有名节与失了名节的区别。
即使是上次,他跟着老大把二小姐从吴家偏院救出来时,他也只是觉得任务终于完成的成就感和松懈感。
他看到老大寻人时满脸的阴鸷和看到二小姐时的心疼,他知道老大是把二小姐当自家孩子一样疼爱。
他看到二少爷寻人时的疯狂与愤怒和抱着二小姐时的悔恨莫及和痛心疾首,他就知道自家清心寡欲快二十年的二少爷完蛋了,他不是想睡女人,他是想要有女人!
所以当许丁香说出这一番话时,他内心震撼了。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郑重地说:“我相信老太爷,他虽然不在乎外面的人怎么看他,但是二小姐的事儿,他肯定心里有数。”
说完,似乎是为了让他们信服,他又说了一句:“我晚上就去一趟廖府找我二叔或者找廖伯问问一。”
一碗粥这边,八宝还没有忙完,回春堂那边就已经把事情给解决了。
事情果然与八宝猜的差不多。
谣言刚起的时候,廖府立马就知道了,只是廖府上下包括许月季都不是在乎谣言,在乎那点名声的人,所以大家都觉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直到有一次,许月季带着春眠和春晓出去买东西。
春眠被旁人拉着问,她们和许小大夫三个人,谁是谁的女人,春晓愤怒之下,长剑出鞘,砍下那人指着她们的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