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许月季进来，看着她手里的碗，表情有些讪讪。
“小许大夫，不是老太太我不疼这两个孙子，实在是牛乳太难找，他们阿爹把整个东市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有人家刚生了牛崽的，可怜我这两个孙子啊，天天都是粥水，才几天就瘦了一圈了。”
“婶子，这粥水是加了鸡蛋吗？”许月季见粥水黄黄的，皱着眉头问黄老太太。
黄老太太把一勺粥水送进孩子嘴里，回话：“是鸡蛋粥，我见他们瘦了，就给他们加点鸡蛋，吃好一点，也能康健一些。”
许月季不知道要怎么跟黄老太太解释，孩子出生才一周，肠胃功能还不能很好地消化鸡蛋，尤其是鸡蛋白。
她要是跟她这样说，只怕非但讲不清，还被当做怪物。
这世间，谁能说鸡蛋不是好东西？
许月季见黄老太太婆媳两人很快就把半碗鸡蛋粥水喂完了，她心里着急啊！
“大娘，我想问一下，两个孩子，他们最近的大便有没有什么异常？”
黄老太太和大儿媳妇互相对视一眼，都疑惑许月季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
难道是孩子们有什么不好了？
现在许月季身旁的绣娘神色紧张，但是又不敢插话。
黄老太太很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什么异常，不拉稀，也没圆球，不软不硬刚刚好。”
“那，大娘有没有在孩子的大便里看到一些黄或者白色的小颗粒，跟大米差不多大小的。”
“有，有不少呢。”黄大娘脱口而出，瞬间她就慌张了：“孩子真的不好了？小许大夫您得帮帮忙，帮忙治治他们……”
黄老太太说着就要上去拉许月季的手。
廖当归知道自家小师姑有点小洁癖，特别不爱别人，尤其是陌生人，与她有肢体接触。
他从后拉住许月季的衣服，往后一扯，许月季后退一大步，差点摔倒了，幸好后面就是一张桌子，才让她稳住了。
“大娘别着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黄老太太听她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就放心多了：“我前几天还跟老大媳妇说起，我带了四五个孙子孙女，怎么没见过哪个能拉出这么漂亮的金豆豆呢。敢情这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许月季跟她解释：“这孩子还小，他们本来只能喝奶，粥水勉强能让他们不饿肚子，但是像鸡蛋、豆腐和肉这些东西，他们吃进去却不能克化，最后就在肠子里凝结成一个个小颗粒。”
“这种情况短时间看不出对孩子身子不好，时日久了，就会发现孩子吃什么都不长肉，怎么补都补不回来了，那就是因为小时候在肠胃还没有长好的时候，就吃了还不能吃的东西。”
绣娘脸色大变，本就病弱的身子控制不住晃了晃，还是许月季扶了一把，让她坐在椅子上。
“小许大夫，这可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呢，怎么办呀……”
黄老太太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许久才懊悔地说：“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想我孙子吃得好一点啊，没有母乳已经够可怜的了，就想着鸡蛋是好东西，给他们吃吃，多少也能补补身子，谁能想到啊……”
她大儿媳妇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安慰她：“也不能怪婆母，婆母也是一心为两个孩子好，心疼还来不及呢，谁能存心对孩子不好呢？”
“毕竟，婆母之前的几个孙子孙女没有试过没奶喝的情况，这才好心办了坏事。”
绣娘赶紧上前拉住婆母，紧张地解释：“婆母，”
许月季抬头看了一眼黄家大儿媳妇，心里觉得怪怪的，这妇人还真有意思。
她说这话，究竟是随意呢，还是有意呢？
若是绣娘敏感，听了只怕还真的就把黄老太太给怪上了。
但是黄老太太肯定是怪上这个三儿媳妇了。
这不，黄老太太一脸责怪又嫌弃的小表情，显露在她的眼中，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就这么明晃晃地从绣娘身上掠过。
黄老太太还真就怪上这个三儿媳妇了。
要不是她不争气，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何至于要开肠剖肚？
如果不用开肠剖腹，不需要喝那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一碗又一碗的汤药，又何至于两个小奶娃娃连亲娘的一口奶都喝不上？
如果不是两个小奶娃娃连口奶都喝不上，瘦得都脱相了，她何至于给他们吃鸡蛋？
许月季心中冷意渐起，她实在是看不上那什么宅斗，也没那个精力，但是若是对方影响到她的患者的身心健康了，她还是忍不住要管一管的。
“大娘，婶子，你们也不要再说什么了，出了问题，找谁的错，已经没什么意义，重要的是以后不再出错，这才是对孩子好。”
黄老太太和大儿媳妇听了，脸上表情讪讪。
“孩子吃的时日不久，吃得也不多，以后不吃就是了，等孩子四个月后可以把半个蛋黄碾碎了跟粥水混一起，给孩子吃，六个月后可以蛋黄蛋白加水搅匀了，蒸鸡蛋羹吃。八个月前不用给孩子吃加盐的食物……”
许月季一口气，尽量说了一些婴儿辅食的注意事项。
对别的婴儿来说是辅食，但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可以算是主食了。
刚好，外面有母鸡“咯咯咯”叫起来，黄家大儿媳妇借口说：“我去看看是不是黑脑袋下了蛋，得紧着捡回来，不然又被对门陈家的猫偷吃了。”
黄老太太也想找个借口离开，可是她不能，因为绣娘的身子还没好，还不能抱小孩，自己做阿奶的就要时刻照看着这两个孙子。
“绣娘也该回去躺下歇歇了，你这一上午也走动了不少时辰了，别把伤口给走坏了，还得再麻烦小许大夫和小廖大夫……”
绣娘还想多看几眼孩子，可是又迫于婆母的威严，不得不跟许月季和廖当归他们道谢一番，才告辞离去。
许月季件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廖当归还特地让黄家派个人跟着他们一同去回春堂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