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县令看了看徐管家,见他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只好自己告知:“今日下午未时过后。”
廖一宝低头沉思,曾县令也不再问话。
高县丞按照惯例问道:“廖状元,你说吴家掳走你们老太爷的徒弟,可有人证、物证?受害者现在何处?”
“只因我们家小姐突然受到惊吓,又偶感风寒,一直高烧不退,已经让我们家二少爷廖当归急急带回大塘镇,由我家老太爷医治。”
“人证这个问题,大人可以传唤益元堂的黄大夫,一来,可以证明我家小姐确实被拘禁在吴家偏院,二来可以证明我家小姐确实今日高热不退,用的是吴家大公子的名帖请了去给我家小姐诊治的。”
曾县令朝身边的师爷点头,师爷明白自家大人的意思,就退到一旁,在一个衙役耳边私语几句。
衙役行礼,悄悄退出了公堂。
曾县令又问:“那廖状元所捆绑的是个人?为何绑人至此?”
廖一宝再次躬身作揖,指着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说道::“回大人,此三人皆是我等救人时破门而入,所抓的人证,这个是负责抓我家小姐的人,名叫朱大牛,吴家专门养在偏院的车夫兼打手,身手矫健,曾经因为打死人四处藏匿,后来被吴家家主收留。”
廖一宝说完,又指着那个粗布麻衣的老妇人说道:“这个老妇人是个聋哑人,在白泉巷的住户都唤她哑婆,平时与朱大牛住在十七号宅子里,有人被送进十七号宅子,她就负责看管被关在宅子的人。我家小姐这次也是她负责看管的。”
曾县令点点头,这人哪里是来报案的?分明就是来走个过场,只等他在判决书上盖个官府的大印而已。
他指了指公堂之下、瘫倒在地的最后一个男子。
此人年纪轻轻,不过十五六岁,白净斯文,相貌俊美,衣着华贵,绝不是吴家的下人,也不是吴家大公子。
吴家大公子他是见过的。
吴家大公子吴潼是去年中的秀才。
当时他接见白水县二十三个秀才时,高县丞特地把吴潼引荐给自己。
他还记得,当时高县丞领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站在他面前,笑着跟他说:“大人,这位新进的秀才公是城北吴家大公子吴潼,也是小人内人的亲侄子。”
莫非,真的如徐知县心中所说的吴家要让劫持了许家大姑娘许芙蓉,让她跟吴二公子生米煮成熟饭的那个吴家二公子?
他的猜想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此人是吴家二公子吴恙,我们去到吴家前院时,吴家二公子也正在那里,朱大牛和哑婆都唤他为二少爷。”
高县丞想为吴恙说话,可是他知道如果这个人说的话是属实的话,他替吴吴恙说话,那就是自己把自己扔进泥坑里,能不能为吴恙开脱不确定,但自己肯定一身泥。
只是他又不相信吴潼作为一个脑子正常的秀才公,怎么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事?
要说这事儿是吴恙所为,他也是不敢相信的,因为吴恙实虽然脑子不灵光,但是生性单纯,为人和善,除非,除非是他发病时,做了这么一件事儿?
曾县令虽然公务繁忙,但是他所管辖的县城里所有权贵、世家和富户都有所了解。
吴家的事儿,他自然不会一无所知。
曾县令一根食指在案桌上轻轻地敲着:“凡事讲究证据,证据也不能只听你一个人的说法,你还是把他们弄醒了,总得听了他们的言辞,本官才能审案、判案。”
廖一宝知道曾县令不喜他们把证人给打晕了,于是状似解释地说道:“请大人见谅,因为朱大牛身手不凡,又生性残暴,还打伤了十几个大塘镇徐知县派来的衙役,为免他伤了更多衙役,或者逃跑后走漏风声,所以把他们迷晕了。”
说完,他朝六宝使了一个眼色,又朝吴家二公子吴恙点点头。
六宝从怀中拿出一瓶特制的解药,走到吴恙身边蹲下,拔开瓶塞,用小手指从里面抹了一些药膏,在涂抹在吴恙的人中位置。
不多久,软软地瘫倒在地上的吴恙身子动了动,接着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还躺在地上的他,眼珠子转了转,看见他的上方好多他没有见过的面孔,又想起了之前做梦一般的恐怖情景,一骨碌爬起来,又因为脑子还有些晕乎乎,还趔趔趄趄了好几步。
他的目光朝四处搜索,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开始大声尖叫:“媳妇儿,媳妇儿,我媳妇呢?我媳妇儿去哪里了?”
突然,他看到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他冲过去,抓住廖一宝的衣襟,忍着被对方高大健硕身材碾压的恐惧,用颤巍巍的声音说着:“是你,对不对?是你把我媳妇抢走了,对不对?我要你赔我媳妇儿,你赔我媳妇儿!你把我媳妇儿还回来!你快把我媳妇儿还给我!”
廖一宝一动不动,就凭吴恙那点子力气,对他来说就好像挠痒痒一样。
他只冷冷地看着吴恙不说一个字,对方就已经吓得后退了一小步,只剩一只白皙修长得普通姑娘般的手还在倔强地攥紧了他的衣襟。
廖一宝故作不信地问话:“你还没有成亲呢,哪儿来的媳妇儿?怕不是骗人的吧?”
“我才不骗人,我有媳妇儿,我阿娘说了我明日就成亲。”
廖一宝又问他:“不可能!你媳妇儿是谁家姑娘?姓什么?名什么?”
“……”吴恙想说出媳妇儿的名字,可是他想不出来,他迷茫无措的眼神看在别人的眼里那就是证据。
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个人,他急切地回话:“许,我媳妇儿姓许,他是我大哥的好友许大哥的侄女儿,我媳妇儿自然也姓许。”
廖一宝追问:“你大哥是谁?叫什么名字?你口中的许大哥又是谁?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