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吓得不自觉地往后一仰,后脑勺撞在车厢木板上,“咚”的一声,疼得他龇牙咧嘴,娃娃脸变成了老头子脸。
“你不是睡着了吗?”廖当归揉揉自己的后脑勺,埋怨道:“没事装什么睡!吓死我了,以后谁给你提水?”
许月季一个眼神瞟过去,也不用说什么话。
廖当归当即就明了,她这是在用她师父和她师兄威胁他!她还用长辈的身份碾压他!
他不服气!他不甘心!他也要用长辈的身份碾压她!
什么身份?
芙蓉姑姑!
对了!若是他娶了芙蓉姑姑,那他不就成了她的大姐夫吗?
如果他是她的大姐夫,就算是她的长辈,那他就可以碾压她了!
“哈!哈!哈!”廖当归只是想想心里就美得很。
“你又在想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你大姐,哈哈哈!我在想你大姐。啊——”
廖当归后脑勺还疼着额头又挨了一记粉拳。
“廖当归!你混蛋啊!”
廖当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他的脸“哄”地红得欲滴血,狡辩:“不是,我,我,我开玩笑……”
说着说着,他突然就心不甘情不愿了,他为什么要狡辩,他就是这么想了,那又怎么样?
他仰起头,硬着脖子说:“我就是在想你大姐,你能怎么着?等我回到家,我就跟祖父和阿爹说,我要娶你大姐为妻,那样我就是你大姐夫,看你还怎么欺负我!哼!”
许月季问他:“你想当我大姐夫?”
不可否认,廖当归虽然咋咋呼呼,但是本性单纯,为人善良,重要的是有责任心,思想还不古板。
廖府人员简单,师父和师兄都是开明的家长,不爱插手小辈的事儿。所以廖当归才二十岁了,也没有受过催婚之苦。
要说缺点,他也不是没有,比如有时候太孩子气,有时候爱怼人。
不过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如果大姐也有意于他,他们一个爱烹饪,一个是吃货,一个温柔贤淑,一个开朗活泼,应该能合得来。
“你想娶我大姐就是为了不被我欺负?”
廖当归傲娇地说:“当然了,要是我娶了你大姐,我就是你大姐夫,你是芙蓉姑姑的二妹,也就是我的二妹,你还敢给我甩脸色?”
看着他一脸的傲娇与真诚,许月季汗颜,又无语。
如果许月季没有见过他看着大姐的眼神,她会信了他说的话。
如果许月季见过他听说大姐要成亲时的怒急攻心、失魂落魄的样子,
她肯定信了他说的话。
如果许月季没有从三宝叔那里听说他那天晚上从许府回去后不吃不喝,第二天就听说许有贵被人套麻袋揍了一顿,她一定信了他说的话。
这个熊孩子,她一个母胎单身都看出了他对自家大姐许芙蓉有意思。
不知道是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还是他故意用玩笑的形式来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是许月季知道,如果这番话让大姐听到了,他想要娶大姐回家可就难了。
许月季冷笑,她就等着看这个熊孩子到底能熊成什么样。
马车在回春堂后门,许月季率先走进去。
廖老大夫在院子里晒架旁,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淮山,一会儿翻翻茯苓,一会儿抬头看看后院的大门。
看见许月季提着檀木箱子走在前头,廖当归肩膀上挂着出诊箱跟在后头。
“师父,我们回来了。”
“祖父,我们回来了。”
廖老大夫点点头,问道:“如何?”
许月季微微一笑,回答:“暂时产妇的情况在意料之中。”
说完,她想起,上午的小白兔,又问:“师父,小白兔和小兔子怎么样了?”
廖老大夫没有回话,挪步,朝他午休的卧房走去。
廖当归也跟着他们一起走去。
他心里嘀咕:当年他想在祖父这个屋子外面放张榻,中午可以小憩一会儿,祖父直接拒绝了他。
祖父还说:“小孩子睡那么多做什么?有那个时间不如多看看书,多跟你五宝叔整理药材。”
后来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到祖父跟父亲说是因为祖父自己睡眠浅,而他一个小哥儿又闹腾,不想他一会儿摸摸这个搞搞那个,一会儿唱个老鼠歌,影响了他老人家的休息。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意思:祖父嫌自己烦他,才不愿意让自己进他休息室。
可是最近半年,祖父是怎么做的?
他天天与小师姑待在他的休息室里,还把门窗关得牢牢的。
他们不在休息室的时候,从来不忘在门上上一把大铜锁。
这时候,他可不嫌别人烦他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们还经常让二宝叔去买一些猫、狗、老鼠、兔子……
廖当归一边走一边用怨怼的眼神看着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
他心里默默地想: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跟着进去!他要进去看看他们师徒俩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对!兔子!
廖当归想起了上午看过的那只肚皮被划了一道长长口子,又被用线缝了起来的小白兔,还有篮子里那几只刚出生的小兔子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黄家小媳妇的肚皮,同样长长的一道口子,同样用线缝合起来,旁边同样放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
他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炸成一朵烟花,把他烧得千疮百孔!
他好像知道祖父和小师姑师徒俩的秘密了!
老天!他本来还在疑惑这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到底是妖怪还是小仙女,原来是他想错了。
自家祖父才是那个老妖怪!瞧瞧,他都教了人家小姑娘什么东西啊!
但凡今日这件事儿出了一丁点儿差错,若是遇上的又是那等无赖、无耻之徒,哪怕是祖父事先就让他们签了免除责任的文书,只怕人家小姑娘的大夫生涯就断送在十一岁的这一刻。
即使有回春堂给小师姑顶着,即使小师姑是为了救两个孩子,只怕小师姑也免不了落下一个心狠手辣、枉顾人命的坏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