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郎中摇摇头,可惜地叹了口气:“老夫是没有办法了,不过你们可以送去回春堂看看,若是回春堂愿意收下,还有点希望,若是回春堂都不收了,也就这样了。”
许家齐的声音戛然而止。
涂郎中见他那样,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去年年岁不好,收成不好,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人参说起来也就两个字,可是农户人家有几个人能用得起?
这许家媳妇只怕也就这样了。
涂郎中也没有收诊费,提着药箱离开了许家。
许家齐跪着爬到许月季面前,不停地磕着头:“救救慧娘吧,求堂妹救救你嫂子吧,只要能救慧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
周氏上前,扯着许家齐的耳朵大骂:“说什么混账话!没听说要就她得要人参吗,还得吃别的药,我们家别说没那么多银钱,就算有也不是用在一个半死人身上的。”
周兰香默默地站在门板边上,两只手不停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眼中的愤怒与不甘似乎就要溢出来。
许家齐抱着周氏的小腿哀求:“阿娘,你把我从前做工上交的银钱先给我,我给慧娘抓药,等慧娘好了,我们会好好孝敬你的,阿娘,求求你了,给我吧,给我吧……”
“阿娘,儿子做了这么多年苦力,没挣十两也有五两了,你就给我五两,我先跟月季妹子买几片人参,只要慧娘好了,我做什么都愿意……”
“啪!”一个清脆又响亮的耳光甩在许家齐左脸上。
但是,他并没有理会脸上的疼痛,依旧是紧紧抱着阿娘周氏的小腿,苦苦地哀求她。
“阿娘,求求你了,你先给我银子,我知道阿娘还有十几两,当做我跟你借的,等慧娘好了,我日日去码头做工,我拿了工钱就还给你,阿娘,你就借我几两吧……”
“好!好!好!我周大妹养了二十年的好儿子,如今被一只半死不活的狐狸精迷得只认媳妇不认娘了,好啊!”
“我还就不信了,我告诉你许家齐,今日你我她三人做个了断,我这许家从今往后,有我周大妹就没有她王慧娘,有她王慧娘就没有我周大妹!你就说你怎么选?”
许家齐没有想到阿娘竟然来了这么一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阿娘要这样逼迫他,他摇着头说:“不会的,阿娘,我是您的儿子,肯定要跟着您……”
周氏脸上总算有了一抹得意的笑,可是她立马又被小儿子接下来的话给气个半死。
“慧娘是儿子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她自然要跟着儿子,阿娘和慧娘,儿子一个也不能没有。”
“你,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啊。你知不知道你二奶奶说了,要是王氏死在我们家,我就不用再待在许家了?”
“不会的,慧娘不会死的,只要你给钱我买人参,慧娘就会好了,阿娘你给我银子吧,给我吧。”
周兰香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从门边走过去半拉半扶,把许家齐从地上弄起来。
“二表哥,你错怪姑母了,姑母哪里是不愿意花银子给你买人参啊,姑母只是担心我们银子花了,人参买了,人却没救回来,那就白费了银子了。”
“毕竟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河水冲来的,都是一大家子省吃俭用才存下来的,还得备着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度过荒年呢。”
周兰香说着朝姑母使了使眼色。
周氏一听小侄女的话,又见她朝自己使眼色,赶紧上前拉着小儿子的手:“对对对,阿娘就是这个意思,不过阿娘不会说话,你表妹说的就是阿娘的意思。阿娘不是不给她治病,阿娘只是怕花了这么多银两却没有给慧娘看好。”
说着,她手指一指许月季:“要不你问问许月季,只要许月季说她一定能治好慧娘,我就把银子拿出来买人参,还给她抓药调理身子。”
许月季想起上次在族长二爷爷家见识到了小绿茶,今日总算见着了大绿茶。
周兰香这是上赶子等着做继室啊,生怕许家的钱花在王慧娘的身上,还把王慧娘看好了,断了她的再嫁之路。
这天下,有谁敢夸下海口,说一定能把只剩下一线生机的人救回来!
于是她就耍了点心眼子,让许家齐自己把救妻之路给断了,还怪不了别人。
别说许月季不敢,就是她师父都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儿。
既然周兰香这么想接手一个妈宝,那她就帮她一把吧。
反正这个妈宝也是慧娘明确不想要了的。
许家齐果然傻傻地问许月季:“月季妹子,你告诉我阿娘,是不是只要我有银子,我买来人参,慧娘就一定会好了?你快点告诉我阿娘慧娘吃了人参一定会好,我还等着我阿娘给银子买你们的人参呢?”
许月季故作慌乱中带着怒气:“家齐堂哥,你怎么能问呢?我之前的原话是:若是有用人参吊着一口气,再慢慢治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家齐堂哥,我说的是或许,不是一定。”
“我要是说一定会好那才是真的骗你,要是头疼脑热,很多大夫都敢说一句一定会好,但是慧娘已经被你拖成这样了,别说是我,只怕是我师父都不敢说一定会好。家齐堂哥又何必为难我呢?”
“之前,我师侄已经给慧娘嫂子喝了一碗参汤,还喝了药,你看慧娘嫂子还在昏睡,并没什么气色。”
许家齐被许月季的话打击得体无完肤,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与许家齐相反,周氏可兴奋了:“听到没?听到没?许月季说了,喝了参汤也没什么气色,你就说买下一条人参给她用了,她也好不了!”
许家齐似乎是无法接受这个说法,又或许在思考周氏的话。
“现在你给我好好想想,你还要不要花光家里的积蓄,卖光家里的猪、鸡还有粮食,去治一个治不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