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啊孽子!一个个都是孽障啊!
老人说的果然没错:树大分叉,儿大分家。
看看,她阿弟分家不到一年,日子就过得好起来了。
以前,她以为弟妹刘氏不是陈氏的亲儿媳妇,所以对她不好。小陈氏是陈氏的亲侄女,所以小陈氏有时会从家里拿些东西补贴娘家,陈氏也很少直接说她,只有小陈氏拿得多了她才敲打敲打她。
她的两个儿媳妇都是自己的亲儿媳妇,虽然并不是自己侄女,也不是自己挑选的儿媳妇,但是她觉得她们进了自己家门,也就是一家人,她可以拍着胸口说没有亏待过她们。
她们农闲时做些荷包和帕子拿去换钱,她并没有像许多婆母那样,收一半银钱作中公银子,而是让她们自己留着作体己。
老大老二每年去镇上卖粮,她们说去帮忙,最后都会偷偷扣下一笔银子分了,她也当做不知道。
她扪心自问对她们可以说十里八村能拍得上名了,不料还是落下了一个为了把钱财搂住,不顾儿媳、孙子女挨冻受饿的恶婆母。
“罢了!罢了!罢了!今日回去就把家地分了,你们以后挣多挣少都是你们的,我跟你们阿爹还能干就自己干,干不了了,你们就给我们养老钱就行了……”
“阿娘……”
“阿娘……”
许阿娇廖她们如此,心存最后一点幻想:“怎么?你们不想分家?”
跪在地上的林吴氏和林朱氏对视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
许阿娇哪能不知道她们想什么?到了这一刻,她再怎么想让三个儿子拧成一股绳,让林家家大业大,也只是徒劳。
林家,是不分也得分了。
许阿娇没有再吃下去的心情,带着一对孙子孙女,去堂屋找了林老爹说现在就回上林村去。
堂屋这边酒饭正酣,林一白和林二白正热情似火地给舅舅敬酒。
林老爹早已看出媳妇脸色不对,又看两个儿媳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猜到肯定是两个儿媳惹了媳妇。
他想到刚才在饭桌上自家两个儿子又是奉承许有福,又一唱一搭地套许有福的话,话里话外都是魔芋豆腐和一品鲜。
他的眼色也就深了,抿着嘴起身要走。
刘氏和许有福苦苦挽留无果,只好赶紧把准备好的年礼搬上林家的牛车,目送他们离去。
年初三是扫帚日,送穷鬼,忌讳出行、拜亲、访友,宜晚起早睡、
前一天,许家人都被刘氏要求睡到日头八尺高才起床。
许月季跟了师傅几个月,早已经习惯了早起。
但是她还是遵循刘氏的要求没有起身,而是躺在床上默默地背书,直到刘氏来到后院,站在院子里大声叫她们起床,她们才一个个地从各自屋里出来。
只是每个人都是精神抖擞,一看就是早就已经醒来了,只等着阿娘刘氏这一声喊了。
有句谚语说:“烧了门神纸,个人寻生理”。
吃过早饭,刘氏领着几个孩子把过节挂在门上的松柏枝及所挂的门神等一起焚化,并且把年初一年和初二堆积的垃圾全部清扫干净,然后送到远远的地方,以示把穷鬼给送走。
因为今日不适宜走亲访友,许月季姐弟几个穿得厚厚的,懒洋洋地窝在家里玩了一整天。
年初四,许有福带着刘氏和许月季姐弟几个去看望大舅王传健。
自从王传健从许家乔迁宴回来后,精神头一直都很不错,每天乐呵乐呵,念叨着“也不知道阿福今日过不过来”。
因为许有福不用送货去一品鲜,院子里的空地一部分给他和刘氏种了菜,一部分给许月季种了药材。
他闲着没事时就去王家木坊跟大舅说说话。
刚开始,大舅就在木坊里教他一些木工手艺。
后来,大舅得知他年后要去知县夫人名下的庄子帮秦大少爷种植,而许有福一再表明更喜欢种地后,他就没有再教他,而是经常带着他去周围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
这次见到许有福,王传健没有特别高兴。
他知道,用不了几天,许有福就要去庄子上种地了,以后他就不能经常见到阿福了。
每次见到阿福,他都感觉像见到了阿妹,阿福过得越好,他觉得阿妹也就越开心。
他最近梦见阿妹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他觉得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王李氏坐胎刚满四个月,气血两虚,胎像不稳,一直在吃着回春堂的药安胎,就没有出来。
王家舅母热情地招待他们喝茶,吃点心。
今日,王家特别热闹,王一鸣的几个儿子媳妇和女儿都在家。
年前,在隔壁大岭镇开木坊的王二鸣一家老小也都回来过年,要明日才回大岭镇去。
许有福和大舅、大表哥还有二表哥以及几个表侄子再在堂屋喝茶、说话。
刘氏和二表嫂还有几个表侄媳妇在偏房吃瓜子、说话。
许月季姐弟几个跟王家几个孩子都不太熟,还是自己家的亲姐弟凑在一起在院子里玩。
王家舅母从偏房出来,朝许月季他们走去。
“月季,你表婶在屋里躺着,要不你去给你表婶把个脉,看看情况怎么样?”王家舅母笑着说。
许月季愣了一下,古人不是很忌讳十五之前看病吃药吗?
王家舅婆怎么主动要她给表婶把脉?
“上次去回春堂,廖大夫说胎象稳了许多,我就想知道还要不要再去,毕竟去一趟诊费和药费加起来起码得要个半两银子……”
“既然师兄说稳了许多,说明现在吃的药是对症的,再调理一段时日就可以停药了。”
王家舅母脸上的笑意滞了滞,又说:“嗐,这不是都吃了块两个月了,这大过年的还不让停,晦气啊。舅婆的意思是能不吃就不吃了,免得新年整年都泡在药罐子里,我也是为你表婶好呢。”
许月季猜测她应该是不舍得花银子多,嫌弃晦气少,还是实话实说:“舅婆,我不会把脉。”
“不会把脉?你不是廖老大夫的徒儿吗?学了这么长时间了,连把个脉都还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