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因为师父定了早上读书的时辰,刘氏天还没亮就把许月季给叫了起来,让许有福早点送她去廖府。
许月季是被许丁香背着送到牛车上的,小禾苗帮她拿着她的小布包,许芙蓉还塞了她五个水煮鸡蛋,让她路上吃,能填饱肚子,又不费时间。
看着渐渐远去的牛车和牛车上小小的人影,刘氏眼眶都红了。
这一刻,她无比地希望能立马搬到镇上去住,这样二丫头也就不用睡得迷迷糊糊就要起身赶路,而她也能天天见到二丫头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牛车,刘氏才把几个孩子送回屋里,让他们睡个回笼觉。
* * *
时光悠悠,一个半月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眼间就进入了清风凉爽,高远辽阔的十一月。
天上的日头再也没有办法跨越季节,该凉的时候到了,尽管还是红艳艳地,也只能摆个样子,实在没有夏日的威风可耍。
枫树湾村口的那棵枫树比西山和北山的枫树要红得更早一些。
许家屋后的辣椒摘完了最后一茬,而刘氏和几个孩子早在前几天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搬家。
每次顺着许有福送辣椒进镇上,都往牛车上搬一些,送完辣椒,就把东西送去西十二巷。
刘氏还拉着几个孩子去东市逛逛,往新家添点生活用品。
如今,枫树湾的老屋除了一些破旧的家具和不想再要的破旧用品,可以说就是个空屋了。
许家入宅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初八,是刘氏特地去广济寺求来的吉日。
十一月初六,收到许家乔迁新居请柬的人家都沸腾了。
其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刘氏的娘家和许有福的大姐许阿娇。
刘氏的阿娘拿着许有福和刘氏送来的大红请柬,好大一会儿才敢相信请柬是真的,自己那个令她操心半辈子的女儿要搬到镇上居住也是真的,甚至自己亲亲的外孙女竟然成了廖老大夫的徒儿!
老太太抱着女儿又哭又笑,直到老头子看不过瘾,呵斥几句才平复了心情。
刘家大哥、嫂子刘李氏,还有云哥儿和他媳妇郑小妹都打心底替他们一家子有了大造化而开心。
许阿娇收到请柬的情形与刘家几乎一样,也是又苦又笑,还特地朝着阿爹阿娘坟头方向,焚香烧纸钱,感谢阿爹阿娘在天之灵保佑阿弟,才让阿弟有了这般好日子。
除了几个半大不懂事的孩子,林家三个儿子都替舅舅高兴。
林家两个儿媳妇林吴氏和林朱氏虽然脸上笑着,只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大自然。
她们对视一眼,很快又各自闪开视线,笑着听婆母与刘氏各种感慨和祝福。
在嫁进林家之前,她们就都已经知道婆母娘家亲弟日子过得窘迫。
只是想着,难道她还能舍了自己家去帮衬阿弟家?
事实还真如此。
这些年,她们与许家很少来往,若是许家有什么大事,几乎都是由婆母出面,她们则是能避就避,实在避不过去,才去那边露一下面。
从前婆母总喜欢一两个月总要去一趟枫树湾,后来许家分家后,婆母去的更勤快了。
每次婆母走后,她们就会发现不是粮食少了一些,就是鸡蛋少了几颗,有时候连青菜都能少几把。
暗地里,她们妯娌两个也会拿这事儿说嘴,怪婆母自家都吃不饱,还要顾着许家。
但是明面上她们还是什么都不敢吭声。毕竟,这林家可没有分家,林许氏可是当着姓林的家呢。
前些日子,听说许家有了营生,在镇上出摊做点小买卖,能挣几文钱,买些糙米,混着野菜也能混个温饱。
婆母也就很少再去许家了。
许家舅舅还特地来问林家几个外甥愿不愿学他做魔芋豆腐,一碗能卖三文钱呢。
婆母林许氏倒是愿意有个儿子能跟着学一学。
出摊总比总比下地干活来得轻松一点。
再说了,自家阿弟最是老实稳重,若不是能挣点钱,也不会特地把营生的法子送上门。
林一白和林二白有些心动,只是被各自媳妇飞过来的一个眼刀给斩断了心思。
她们觉得挣这么点,还不如把田地给伺候好了,到时卖粮更合算。
林三白但是想试试,只是林老爹一句话替他回绝了。
“田间地头的活儿都忙不完,你有那个时间折腾其他?你们舅舅有个小营生,就惦记上了?”
尽管许有福按照二丫头交代的,说说学会了可以去隔壁镇出摊。
林家还是决定把家里几十亩地伺候好就可以了。
没多久,他们就听说许家摊子被东市赫赫有名的赵大爷给盯上了,许家营生都丢了。
再后来,有听说许家的买卖又做起来了。
这次不是出摊,而是与一品鲜做买卖。
这事情在附近几个村子都传开了。
林吴氏和林朱氏想:镇上的房子,起码得几十、上百两吧?
而半年前还要婆母十天半月接济的许家,如今竟然在镇上买了房子?
这不是开玩笑吧?
只是她们多少还算了解舅舅和舅母,他们并不是吹嘘的人,他们说了买了就肯定是买了。
此时,她们俩的内心只剩下后悔二字。
如果,当初他们家男人愿意跟着舅舅学做那魔芋豆腐,是不是今日他们也能在镇上买房子了?
就算,不在镇上买房子,那口袋里也应该有百八十两银钱了。
晚上,林家饭桌上是许有福他们带来的三刀五花肉,煎得金黄,焦香,只是林吴氏和林朱氏妯娌俩味同嚼蜡。
她们俩的心里还在为那错失的百八十两银子而痛心疾首呢。
与刘家和林家或欣喜,或心痛不同,老许家直接砸了两个碗。
一个是许陈氏砸的,另一个是许有富砸的。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碗没有砸在许有福的额头,而是落在他的脚边,碎成了几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