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秦家大少爷自己专用的包厢,许月季这个小丫头竟然是想来就来?
不是许有福,也不是刘氏,而是指定姓名许月季。
坊间传闻,秦家大少爷已经二十好几了,早已娶妻生子,如今却对一个年仅十岁小姑娘如此偏爱,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李满兜把他们领着进了二楼最里面的包厢,让他们坐着。
“月季小姐,许村长,许大叔,许叔,婶子,劳你们等一会儿,想吃什么跟伙计说。我这边替师父去办个事儿就来。”
刘氏一听他还有事儿要办,催着他赶紧去办事儿。
等到小伙计进来,斟茶倒水,招待客人,李满兜才连称抱歉,退出了包厢。
包厢里,五个人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要说些什么。
幸好,许村长毕竟当了许多年村长,很快就拿秋收的话题,把其他三个大人吸引了过去。
唯独许月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起,像是在听他们说话,又像是发呆。
斟好茶水,小伙计退到边上,躬身说道:“客官,请问想吃点什么?”
几个人都为难了,他们都是农户,平日里哪里有那个闲钱下馆子?更何况是一品鲜这样大塘镇最大的馆子。
最后还是许月季开口解了尴尬:“请问有什么菜比较受欢迎的?”
小伙计想都不用想,张口就来:“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糖醋荷藕、泡绿菜花、一品官燕、砂锅煨鹿筋、鸡丝银耳、桂花鱼条……”
他一口气说了二十几个,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把一品鲜的全部菜品都背出来了。
许月季正在询问村长爱吃什么时。
包厢又进来了一个小伙计,他恭敬地现在一旁:“许老爷,许夫人,许二小姐,我们掌柜手里头还有些事,不能亲自招待,不过他已经交代了后厨,稍等片刻就可以上菜。”
自从女儿拜师起,许有福和刘氏已经多次被称为老爷、夫人,他们也已经没有了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的惊讶。
可是许村长和他大儿子许有粮没有啊。
他们身边还没有谁能被人称一声老爷和夫人的呢。
原来,在这半年不到的时日里,许有福家里已经从村里或蔑视、或同情、或无视的破落户,成了在镇上被人尊称一声老爷、夫人和小姐的人家了。
“那就请小哥儿替我们跟秦掌柜说一声感谢,明日我们再亲自道谢。”
小伙计任务完成,功成身退。
很快,菜就一道道地上了桌。
“松鼠桂鱼——”
“一品官燕——”
“鸡丝银耳——”
……
直到一张大圆桌上足足摆八七个菜,一直在包厢候着的小伙计面带微笑着说:“菜已经上齐了,若是还有需要别的,只管唤我一声,我在外面候着。”
说完,他才退到包厢外。
几个人都被桌上满满当当,色香味俱全的菜给惊住了。
这得,得多少银钱啊?
除了许月季,就数刘氏还勉强算淡定。
她估摸着也就十两八两银子吧,她还出得起。
她打起笑容,招呼村长父子俩不要客气。
许村长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丰盛有精美的菜,竟然不知道还从哪里下筷子了。
“这也太好多了吧?这得多破费啊!”许有粮感慨地说。
许有福也觉得心疼肉疼,但是他始终牢记二丫头说的话,必要的付出是为了得到更多的收获。
比如,他们最开始给徐管家送的加了薄荷水的魔芋豆腐和辣椒卤的猪蹄膀,徐管家就帮他们引荐给了一品鲜。
二丫头又送了青椒和辣椒酱给一品鲜和徐府,不仅辣椒成了高价的专供,还让二丫头成了廖老大夫的徒儿。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觉得这么一顿吃的,算不得什么。
他那木讷的脸上,突然就浮起了笑容。
刘氏出了最开始的震撼外,后来就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了。
“既是秦掌柜点菜,应该是一品鲜的招牌菜,大家都是第一次,就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吃白是正事儿。”
许村长和许有粮这才暂时放下各种心思,专心吃起来。
许月季最先吃饱,她跟阿爹阿娘说想找秦掌柜。
许有福和刘氏都早已习惯了她的有主见,自然是随他而去。
许村长今日是第一次许许家人这样接近相处,总算见识到了许有福夫妇对许月季的态度。
他觉得那不是爹娘对子女的宠爱,更准确地说是言听计从。
从昨晚许月季插手赖犁头头菜,到进入一品鲜吃饭,表面上看,都是许有福和刘氏在做主,其实他们在做每一个决定只是,要么是听许月季说了一些话,要么是看了许月季。
莫非许家的当家人,不是许有福,也不是刘氏,而是,而是许月季?
许村长的眼皮一跳,心里想起昨晚赖犁头说的:许月季骑在阿爹阿娘的头上,许有福夫妻吃女儿的肉,喝女儿的血。
他见许月季施施然地起身,然后出了包厢,眼中的意味变得深长。
包厢门边侯着的小伙计见许月季出来,以为她有什么吩咐。
“我找秦掌柜有点事。”
小伙计要带她去后院,许月季推辞了。
许月季从二楼下来,见大堂柜台没有秦掌柜的身影,猜想他应该在后院。
她进到后院,见堂屋的门紧闭着,也不着急,随便找了个板凳,在远离堂屋的阴凉处坐下。
等了一刻钟左右,没等着秦掌柜开门,先等着了李满兜。
李满兜见许月季在离堂屋远远的地方等秦掌柜,有些意外,心里不禁有些佩服:难怪小小年纪,就被这么多人高看一眼。
“月季小姐,是不是找师父?”
得到许月季肯定的回答后,他就去敲了门,隔着跟屋里的秦掌柜说了许月季在外面等他。
很快,堂屋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秦掌柜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月季小姐,抱歉抱歉,实在是事情有些紧急,没能亲自招待你们,惭愧惭愧。”
许月季哪里敢受下他的道歉:“是我们不打招呼就来了,劳烦秦掌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