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见他没出息的样儿，大晚上人从被叫起来的火气终于爆发：“滚滚滚！别天天拿你老娘说事儿，真要心疼你老娘，找个正经活儿，挣几个铜钱……”
赖犁头点头哈腰：“对对对，村长说的对，我这次听进去了，哎哟，好疼啊！我先回去……”
“滚！”
赖犁头忍着羞愤，看着许有福，说道：“做爹的给一个小丫头片子骑在头上，滋味不好受吧。”
撂下一句话，他趔趔趄趄、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许有福脸色一变，原本没有想那么多的心里，真的有些不是滋味。
刘氏见许有福那个样，哪能猜不到他想什么，大喝一声：“赖犁头，我看你是得了红眼病吧？我家几个孩子年纪不大，就能挣钱让爹娘吃得饱饭，吃得起肉，我们做爹娘的可舒心了。至少不会像你阿娘那样养了条吸血虫！”
听了媳妇的喝声，许有福原本混乱的心才有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悄悄地呼出一口浊气。
“你们不也一样，吸着你家二丫头的血。”
见刘氏又要冲过来，赖犁头忍着剧痛加快了脚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紧着做呢。
“明日一早辰时，要是让我到你家，把你从床上提起来，我先断你一条腿！”
村长冲着远去的赖犁头喊，回头又让大家都散了。
刘氏和许有福跟前来帮忙的村民们一一道谢，并把他们送出了院门外。
等许有福和刘氏回到堂屋，几个孩子都围着桌子坐着，桌子上是大半木盆的辣椒，有红有绿，有大有小，好一些还带着枝丫、叶子和小白花。恨不得立马
刘氏心也疼，肝也疼，又气又恨，恨不得拿上菜刀，立马冲到赖犁头家去，把他那两只不安分的爪子给剁掉。
“杀千刀，斩万刀的！怎么就没让小憨憨咬死他呢？就因为一时好奇，就这么祸祸我真的这么多辣椒？这要是都长大了，得有十斤八斤，辣椒籽都能有好几两重啊，几十两银子啊！天杀的……”
她一边骂着，一边把辣椒按大小、红绿分开。
许有福坐在一边，垂着头没有说话。
他又想起了阿爹从前的烟斗，他想像阿爹那样，遇着烦心事了，“吧嗒吧嗒”抽上几口，然后把烦心事随着烟雾吐出去。
“阿娘真的觉得他是好奇吗？”许月季满含深意地问刘氏。
她身边小禾苗很是配合地拼命摇头。
刘氏继续手中的动作，满不在乎地回答：“不是好奇，还能因为什么？村里又不是没有人来摘几根尝过，你看哪个尝了一次还来第二次？”
“阿娘说得对，以前那些臭屁孩也经常来摘，咬一口就吐掉了，辣得他们恨不得把舌头一起吐了，后来他们就没再来摘了。”
刘氏到手一掌拍在她后脑勺：“好大方啊，你由着他们摘，看着他们吃？真是个败家玩意儿啊，你不知道这东西贵着吗？”
许丁香皱眉揉揉后脑勺，不满地说：“我没看见他们摘，只是见他们偷偷地吃，我要是见到他们摘肯定也要打断他们的腿！”
许丁香又说：“不过，他们好奇也只是摘一个两个的。就是朱大强阿娘最贪心，摘了一把，我放小憨憨追她才走，但是她也是咬了一口就吐了，手里的也扔了，不过我都捡回来给大姐炒了鸡蛋。”
许芙蓉听了二妹的发问，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奇”有点牵强，也发表自己的看法：“而且，这东西费油又费肉，不会做的人做出来除了觉得辣，就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也觉得不像是好奇才摘的。”
刘氏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三个女儿的话让她往更深的地方想了想。
“如果不是好奇，想尝个鲜，那他是为了什么？”刘氏紧皱起眉头，似乎是再问几个孩子，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许月季又说：“我只听村里人说起赖犁头时常偷鸡摸狗，穷急了还会偷点银子，却没听谁说过他还会偷过菜园里菜呢。”
刘氏点头：“还真是。腊肉他倒是偷过，上个月偷了你马大婶家一条腊肉，菜园里的青菜还真是没听说他偷过。”
“大半夜偷一大袋自己不爱吃菜，难道是要拿去卖？可是，现如今知道辣椒的人并不多，他卖给谁呢？难道是徐家？还是一品鲜？”
刘氏心里慌张，无措地看向许月季：“二丫头，你说有没有可能是……”
许月季其实也不确定，他不知道徐家与一品鲜除了跟她有接触的人外，还有有多少人知道辣椒的事。
毕竟徐家主子下人了不少，一品鲜更是鱼龙混杂，若是真的有心查找，要找到他们和辣椒，还真的很容易。
“徐知县府里几个主子和一品鲜的秦大少爷应该不至于，毕竟有合约在身，辣椒都是专供一品鲜，怕只怕他们的下人走漏了风声，惹了别人的注意。”
刘氏想起徐家和一品鲜那一个个的下人，心里也没有底：“那可怎么是好？这么多人，怎么查？查不出来，只怕后面还有张张犁头、王犁头。”
许芙蓉见阿娘太过忧心，安慰说道：“阿娘别着急，还有衙门呢。明日去了衙门，知县大人这么厉害，说不定审一审，赖犁头就什么都供出来了呢。”
刘氏总算是露出了今晚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也总算不那么气愤了。
“芙蓉丫头说得有道理，听说在公堂上说谎是要脱了裤子打板子的。知县大人肯定能让他说出实话。”
许月季却没有他们那么乐观，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许月季一脸凝重，却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结果，最后只是交代他们：“阿爹阿娘，这段时间多花点时间看着辣椒地，及时把红辣椒摘回来。把辣椒籽取出来后让阿爹送到一品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