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要出后门,许月季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避开在一旁的年轻妇人。
此人正是包三婶娘家侄女王氏芸娘。
王芸娘也认出了许月季,显出很是意外又有激动,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叫了一声:“许姑娘。”
“芸嫂子,好久不见。”许月季心里也很想知道她病情好转没有,但是她师出无名,什么也不能问。
不过,王芸娘的脸色看起来有了一些光华,不似以前那样黯淡萎黄,想来那方药应该是对症了。
张三见许月季认识对方,等马车出了门,就自作主张地停了下来。
“二姑娘既然认识,难得有缘,我们也不急,你们就说说话吧。”
许月季还真的不知道要跟王芸娘说什么,毕竟她们只有一面之缘,还有些十岁的年龄差,她们能说什么呢?
她正想开口说不用了,赶紧回家。
不过王芸娘见牛车停了下来,以为许月季特意等她。
她从后面快步走上前,紧张地问:“许姑娘,您是有什么话要嘱咐我吗?”
许月季听到她说“嘱咐”两个字,被吓了一跳,心中生出一份疑虑。
王芸娘见她神色,知道自己唐突了,心中懊悔不已,但是她还是有些话忍不住要说出来,不然她夜夜难以入侵。
“许姑娘,我有些话想跟您说说,可以吗?许姑娘——”
许月季看王芸娘那热切的眼神,想起前世坐在她妈妈办公室里的女人,她们也总是用同样热切眼神注视着她妈妈问:“王医生,我的病能治好吗?”
她突然就明白了,王芸娘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给她开药方的事儿。
许月季点点头,身手利索地从牛车上爬下来,径自走到院墙的一边。
王芸娘似乎没想到许月季愿意花时间单独跟她说话,愣了一下就快速跟了上去。
“许姑娘,我,我,我很,很谢谢您。”王芸娘语不成句,显得有些紧张,“我吃了药了,上个月没有发病了,她们说是您给的药方……”
只见王芸娘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到许月季手中:“我每次来镇上都特意带着,虽然不多,也是我的谢意。”
许月季的猜测果真没错,药方的事儿只有包三婶、春梅姐还有她阿爹包三叔三个人知道内情。
她猜不出会是谁说出去的。如果一定要猜,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包三婶了。
她把手中的荷包塞回王芸娘手中:“芸嫂子,您太客气了,那药方也不是我的,只是偶然间从老祖口中随口听了,记性不差也就记住了,与我并无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呢?要不是您记住了,我如今还迷糊着呢。许姑娘,我这半个多月一直想找到您,当面给您道谢,只是我与您非亲非故的,我也不敢冒昧去您家里……”
许月季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假装惊讶又惊喜地说:“真的呀,那真是太好了。包三婶问我时,我还犹豫了很久,担心你的症状跟我小时候听老祖说别人的症状不一样,不能用呢。”
王芸娘赶紧摇摇手说道:“一样一样,几乎完全一样。我婆母带我去回春堂找廖大夫看过了,药方正适合我,我吃了一个多月药,上上个月还有些迷糊,上个月只是还有些头晕,其他……”
王芸娘有些不好说,“其他的就没有了,我如今还吃着药,廖大夫说这药方来得妙,我再吃三个月应该就可以好了。”
“我就是想着是您救了我一命,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您,我去了好几趟姑母家,都没有遇着您,我一直记着这件事,总想着什么时候能遇着您……”
“没想到,我今日来看看表妹,来的路上还想着老天保佑我能遇着您,没想到竟然真的遇着您了,老天都听见我说话了,他都愿意帮着我呢。”
“芸嫂子,现在你见到我了,感谢的话我也听到了,你不要再放心上了。”
“对对对,您都听到了,太好了……”王芸娘突然脱口而出:“许姑娘刚才也是从知县大人家出来?”
许月季点点头,说道:“嗯,我们家没有在东市码头卖吃食了,幸好一品鲜的掌柜看得上,我们的吃食都是直接送去一品鲜。今日也是凑巧,一品鲜让我们直接送来衙门后院,正巧就遇见你了。”
许月季的话里半真半假,更是让人相信不疑。
王芸娘本就对她感激万分,更是十成十地相信她。
“我听姑母说了,您家的魔芋豆腐确实是别家比不上,尤其是我姑母和她婆母包大娘,每次吃魔芋豆腐都说现在集市上好几家卖魔芋豆腐,吃了总觉得不是那个味儿。”
说完,她又解释似的说道:“我到衙门后院是来看看我表妹。”
王芸娘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隐去了笑意,有了一些的自卑与愧疚。
“我表舅十几年前因为那场旱灾,为了父母能有口饭吃,把自己卖给了秦家,得秦家夫人看重,娶了媳妇,生了子女。一家子五口都在秦家当差。”
“今年,秦夫人的表兄带着家眷来我们镇上任,人手不够,我那表妹就被秦夫人送到徐二小姐屋里当了个二等丫鬟。”
许月季被王芸娘口中绕来绕去的关系绕得头晕,正想怎么开口告辞,就听到许丁香在那边喊她。
“二姐二姐,阿爹吐了!阿爹吐了!”
好了,借口都被她那阿爹找好了。
许月季抱歉地看着王芸娘,王芸娘一听恩人的阿爹吐了,哪里还敢耽搁,赶紧说:“姑娘您先去忙……您阿爹病了吗?我跟您一起送去回春堂?回春堂的路我熟悉……”
许月季连忙拒绝,说阿爹只是喝多了几杯,吐了也就舒服了。
王芸娘再次要把自己的荷包塞给许月季,许月季又一次拒绝了。
说完,她就告辞回到牛车上,和许丁香一起给许有福处理干净,又处理了污秽。
张三才又赶起了牛车,慢慢地动起来。
王芸娘在衙门后院院墙下站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