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丁香,快叫人呀,这是你们大舅家的表嫂。”
许月季和许丁香颔首低眉,齐声叫:“表嫂”。
刘家一向人丁不旺,子嗣单薄。刘父只自己一人,既无兄弟,也无姊妹。
所幸,他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刘玉华和女儿刘玉英,也就是自家阿娘。
大舅和大舅母也只生了表哥,此后再无所出。
许月季心里奇怪,上次听常说表嫂已经快七个月的身孕,现在都过了一个多月了,按理说八个多月的孕妇,不管是孕妇自己还是家里人,一般都不再走远路,出远门了。
这个表嫂怎么还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来了镇上呢?
她又是怎么跟阿娘和大姐走到一起了呢。
不过,她的疑问很快就在她们坐上牛车后,从表嫂郑小妹口中得到了答案。
原来,刘家所在村子虽然在大塘镇的西边郊外,但是离白水河有着比较远的距离,只有一条不大的支流流向村里。
村里上百户人家,一千来亩水田,只靠那条不大的支流哪里够灌溉呢?
前段时日,分到自家田里的水就少之又少。
看着田里的泥越来越干,还有了开裂,而禾苗眼看着过几天就要扬花了,哪能缺了水呢。
刘父实在没有法子,咬咬牙带着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四人齐齐上阵,每天挑水浇灌那四亩水田。
就这样,四个人起早贪黑,筋疲力尽,勉强撑到禾苗扬花了,昨日,他们却头重脚轻,浑身无力,恶心呕吐。
表嫂找了隔壁村的老大夫看了,说是中了热毒,让她煮锅甘草绿豆水给他们喝。
老大夫说最近周围几个村子有太多人中热毒,他家一时间也没有甘草了。
刘母本想自个儿来镇上抓药,只是她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太太,又拖着一条早年伤了一直没有好完整的左腿。
谁敢让她去呢?
今日一大早,郑小妹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不顾家人劝阻,拖着沉重身子,来镇上医馆抓了一包甘草。
从医馆出来,她想着既然来了,干脆再买一些布头回去,留到月子后,多缝几双小鞋子。
哪想到这么巧,她竟然就在布庄遇着了小姑姑和表妹。
刘氏一听阿爹还有大哥大嫂都倒下了,哪里还能冷静?
她一定要回娘家去看看,才放得下心。
前段时间实在是太热,许月季央着阿娘给家里人都买了草帽。
刘氏把自己的草帽给了郑小妹,许有福又把自己的给了刘氏。
郑小妹见小姑姑一家的衣着和脸色都与过年时大不一样,再想到在布庄时,伙计给他们包起来的几块布料,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但是作为晚辈的她却是不好开口询问的。
许有福赶着牛车慢慢地走,两刻钟左右就到了刘家大院里。
刘氏扶着郑小妹下了牛车,就看到阿娘刘老太太正在灶房烧火做饭。
郑小妹拿着甘草进灶房,笑吟吟地说:“阿奶,你看谁来了?”
“阿娘,你怎么没在屋里歇着呢?”刘氏抢过阿娘手中的柴火,往灶炉里塞。
“玉英来了呀?几个孩子呢?”李氏见是半年多没见的小姑子跟着媳妇一起回来了,看她气色比之前好太多了,心里也替她高兴,“我没事,这把老骨头还能动。也就小妹大惊小怪,非得要去买那什么甘草。”
她又担心地问孙媳妇:“大热天的,又走了这么远的路,热坏了没?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爽利?”
郑小妹扶着阿奶找了个板凳坐下,说:“阿奶别担心,去的时候还没热起来,街上遇着姑姑姑父他们,我是坐着牛车回来的呢,一点都不累。”
她接过姑姑手中的柴火,让姑姑和阿奶去跟阿爷阿爹他们说说话。
刘氏也是担心阿爹和大哥大嫂,也没有跟她客气,扶着刘老太太出了灶房。
另一边,许有福把牛车拴好,跟刘母打过招呼,拿着买好的东西,带着几个孩子进了堂屋。
堂屋里,刘玉良和儿子云哥儿坐在椅子上,软弱无力地依在椅子靠背上。
刘玉良父子引着刘氏和许有福,还有许月季他们姐弟几个与他们见过礼,又带着孩子们去了东屋,见过刘老爷子。
“外祖父好。”
刘老爷子叫女儿女婿一家子都过来了,又是愧疚又是高兴,坐起来,从枕头下掏出一包过年留下的炒花生,招呼孩子们吃。
他见许月季牵着一个小哥儿,长得俊俏,问道:“这是谁家小哥儿长得真好,来,外祖给你炒花生吃。”
“我家的,外祖,这是我家的阿弟小禾苗,他到我们家好多天了。”许丁香快言快语,童言无忌。
她把小禾苗推到前面,跟他说:“阿弟,这是我们外祖,你给外祖鞠个躬行个礼。”
小禾苗身子往后缩了缩,朝许月季身上靠,无邪中带着一丝的害怕。
许月季紧紧握住他的小手,说:“阿弟,这是阿娘的阿爹,大姐二姐还有三姐的外祖,以后也是阿弟的外祖。”
小禾苗愣了一会儿,朝着床上的刘老爷子鞠了一躬。
刘氏让许芙蓉去帮表嫂做午饭,许月季带弟弟妹妹去外面玩,不要吵着在屋休息。
刘氏和许有福夫妻留在老两口的屋里。
刘氏把小禾苗的事儿跟刘老爷子和刘老太太还有刘玉良说了个清楚。
“衙门那边说了若是半年没有找到他家人,让他入许家黄册。”
“我注定与那不孝子无缘,现如今能得这么个儿子也算是老天怜惜我……”
看着女儿忧伤的样子。刘老爷子和刘老太太心里也不好受。
他们自然是希望女儿女婿能有个亲生的儿子最好。
只是女儿年纪一年大过一年,生了丁香三丫头之后,都八年多了,肚皮就一直没有鼓起来。
如果真的不能再开怀,他们收养了这孩子也算得上是一件美事。
“玉英,这孩子多大了?”刘老太太问女儿。
刘氏摇摇头,为难地说:“我们也不清楚,他自跟着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小哑巴?”云哥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