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虹断月伞的伞沿,被极度鲜亮的绿意围了起来,绿意的蔓延速度惊人,几乎是转瞬间就形成了一道薄薄的藤帘。
藤帘的缝隙里,依稀可见封赴阳白得可怕的脸色,一如她曾经受伤的那几次一样,即墨酒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没有动作,可他的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朱雀开始昏沉,她有一种感觉,这些绿藤仿佛是吸了封赴阳的血肉而生,封赴阳才会整个人顿失血色!
因为封赴阳的情况不好,朱雀的身形也有些摇晃起来。这不正常!除非到了封赴阳生命受到绝对威胁的时候,否则朱雀根本不会被连带影响。
“即墨……大人,你不……管……管主人了吗?她应该是……受……受了伤了。”
即墨酒头也不回,直接将瓷笛扔到了朱雀的头顶,瓷笛中呜呜咽咽地传出一种古老而晦涩的音调,朱雀顿觉刚刚的混沌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清明。
恢复了的朱雀再向下看去,发现主人连带着那把伞都已经被铺天盖地的绿藤裹成了一个球。
“这……这是怎么了?”她喃喃自语道。
“闭嘴,别吵!”即墨酒仍旧没回头,可他说出的话不怒自威,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样。
朱雀瞬间噤声了,不过,她还是迫切地想要知道封赴阳的情况,真想将那个绿球盯出个洞来。
她起初以为即墨酒的瓷笛是用来救她和主人的,可是现在她察觉到不对了,瓷笛分明就是将主人和她的观感全然隔绝开来。
她即便是动用意念,也没有主人的半分回应了。
裹住封赴阳的绿球越滚越大,直到几乎顶上这片空间的顶部。
朱雀只能凭直觉猜想,主人是木系术法操控者,这绿球肯定是主人为了应对金针而想的办法。
正当朱雀以为那绿球能将头顶已经化为金色的板面顶破,他们就都能顺利出去时,绿球突然垂直地倒下了!
朱雀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这一倒,主人是凶多吉少了,不被金针扎个对穿才怪!
无边的焦虑笼罩着干瞪眼的朱雀,迫于瓷笛代替即墨酒盯着她的压力,她连动一下也不敢。可是主人如果出事,如果死了,她一只结了契的神兽也只有死的份。
朱雀不敢将身家性命压在即墨酒的手中,她要去救主人!
她的挣扎在瓷笛面前是蚍蜉撼树,无力至极。
即墨酒余光瞄到朱雀狂乱地拍打着翅膀,一副要冲下去与那些金针殊死一搏的样子,无奈地给了她一个白眼。
真是的,跟了封赴阳后,怎么朱雀也像变了个鸟似的!
嫌朱雀太吵了,即墨酒又朝她甩过去了一个隔音罩,还往那瓷笛上加持了些力量,便不再管她了。
其实,朱雀真的是瞎操心了。她所以为的悲剧,绝不会轻易发生,除非即墨酒死了。
区区冥界一个力量强大一些的金针阵而已,还不配让即墨酒放在眼里。
裹住封赴阳的绿球非常密实,最外一层虽然被金针的光晕融化了,可它一边被融化,一边还在以更快的速度继续裹着。
绿球变得更大了,对那金针以及光晕已经无畏无惧,渐渐地,绿球开始在金光里来回弹跳,看得高处的几人心惊肉跳。
封赴阳自己看不见这一切,她只是尽可能地吸收着极为微薄的金系力量,没有人注意到,绿藤将极细的金色能量吸纳进了绿球中。
封赴阳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尝试,之前在冥山林杀公豹时,她就试过化金系力量为己所用。
外面的人看不见绿球中的封赴阳,其实现在的她浑身都已经被金系力量围了起来。
“我就不信了,我还降不了你了!”封赴阳用意念化出两只藤手,将收集到的金色力量捏扁搓圆。
金克木是不能抹杀的自然定律,她现在反其道而用之,要经历的危险常人无法想象。
即墨酒也是赌的这一点,有一种修炼方式,就是用最危险的关键节点来刺激自己。这种方式,桃之曾经用过,差点没了,还是医神路过,及时出手才将桃之给救了回来。
很久以前,医神找即墨酒下棋时,提到过一个修花神的可怜兮兮的男神,即墨酒见到桃之后,把这样的陈年旧事也给对上号了。
封赴阳自顾自地利用木系力量和金系力量冲刷着全身的脉络,如果单是她自己的木系力量,那还能承受,且很舒适。加了这金系力量后,她的身体里像是过电一样,她都能听到一阵又一阵“嘶嘶啦啦”的声响。
直到这样的声响没入元婴,她内视丹田,却发现她的元婴正在一点点瓦解!
她慌了神,奋力地用木系力量做了道挡门,试图阻拦金系力量的灌入,结果无济于事。
封赴阳的整个元婴都被分解成了不规则的碎片,嵌入了她的身体各处,这疼痛比之金系力量进入身体,要强了百倍千倍。
她一时难以忍受,在激痛中睁开了眼,歪向了一旁。而那原本裹着她的绿球也有了松动,细藤根根崩断!
即墨酒注意到了她的情况,知道她已经忍到了极致,忙从纳物环里取出一样东西就要朝她扔去,可是纳物环还没并上,他的动作就被重溟的话叫停了。
“大人,你这样帮她,会加重她的雷劫……请你三思。”
因为这一停顿,即墨酒没能帮上忙,就见到那有了缺口的绿球再次严丝合缝了。
原来是绿球外传进来的刺眼金光瞬间提醒了封赴阳,这不是她能轻言放弃的时刻。她虽然眼皮发麻,口齿也发麻,可还是赶紧调整了姿势,猛地一下咬破了舌尖,彻底找回了神智。
“重溟,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即墨酒黑了一眼重溟,有些不高兴。
重溟低下了头,不承认也不否认。加重雷劫是真,但是他不愿大人帮封赴阳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大人有逆天道,反而使大人自己受到影响。
即墨酒和重溟不再说话,可是只有重溟知道,即墨酒是真的生气了,不愿搭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