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酒一身水墨缎子衣袍，襟袖的袍内露出银白色合欢花的镶边，煞是好看。
而他乌黑的头发套在一个精致的银色镂空发冠中，腰间系了一根乳白色玉带，玉带上坠着一个深蓝色香囊，手里还拿了一把古朴的折扇，衬得他出离尘世。
封赴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有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收起你的口水。”
即墨酒用折扇轻轻抬了抬她的下巴，很有些调戏的意思。
封赴阳连忙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两只小手胡乱地擦着嘴角。
可她哪里流了口水？发现自己又被师父捉弄了，只好气嘟嘟地瞪着他。
“开个玩笑，你还生气了？”
封赴阳不理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仿佛这样才能充分表达她的气愤。
即墨酒朗声笑了，逗她，总是这么好玩。
笑完了，他也换了种语气，十分满意地说道：“嗯，这衣裳，我很喜欢。”
封赴阳从来都是个非常好哄的人，即墨酒的这句话，无疑是她最想听到的。
于是，她又慢腾腾地转了回来，傲娇地看着他，嗔怪道：“师父，就算我流口水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因为师父你这通身的打扮太好看了嘛！”
“哦？之前的为师不好看？”
“不是不是，我是说师父现在更好看了。”
“这下满意了？”
封赴阳被突然问得懵了，满……满意？如果是说这衣裳，她当然满意。
只是这问题问得也太怪异了，她送他衣裳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喜好。
“师父刚刚才说的喜欢，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喜欢吧。”
即墨酒立刻明白，她又误解了他。
“我的意思是，当年我也是如此……”他话说到一半，眼神忽然有些迷离，俊脸上也划过了一抹憾色，好像提到了什么令他难过的事情。
封赴阳瞬间抓住了“当年”这个字眼，师傅的来历一直是个谜，她不是没有死缠烂打地问过，可是师父就是不说，她也没辙。
好不容易听他主动提起当年，她赶紧抓住机会，抱住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师父当年是怎样的呢？师父一直都只有那一身蓝紫衣袍吗？你以前是在哪里修习术法呢？你曾经收过徒弟吗？你有兄弟姐妹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有些还很离谱，而她甚至都没给即墨酒回答的时间，就一股脑地把想问的倒了出来。
即墨酒也不嫌她聒噪，耐心满满地听着，只是他的眼神渐渐变了，深深地看着她，就像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他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久得连记忆都有些模糊了，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老是重合在一起。
他一直不换那套蓝紫色衣袍的原因，一方面是净衣术真的很方便，另一方面却是因为那是他收到的最后一件礼物。
而如今，他又有了新的礼物。这感觉，真是不错。
“这么多问题，你要为师回答你哪一个呢？”
他收回神思，俯首看着她，颇有些好笑地问道。
“每一个都回答一下嘛，我都送了你这么好看的衣裳，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亏不了亏不了。”
封赴阳小手一挥，大大咧咧的样子映入即墨酒的眼里，他只觉得她更加可爱了。
“为师其实只是在感叹，我的魅力竟然不减当年，”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封赴阳的额头，宠溺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答你刚才的一个问题，二是用紫粉色珍珠为你焕颜，你选哪一个？”
封赴阳顿时垮了一张脸，抱怨道：“你只字不提当年，还让我做选择，分明就是要糊弄我嘛。再说了，我刚才问了你那么多问题，你只回答一个，那不就等于没有回答吗？”
她气恼地一把松开了即墨酒的宽袖，却又像对待珍宝似的，把那块儿被她捏起褶皱的地方细细抹平了。
随后，她退开了几步，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嘀咕道：“这么好的衣裳，我可是用了好大一株灵木才换回来的，真好看……”
即墨酒没有听清她的话，往前凑了凑，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啊，我说我选择用紫粉色珍珠。”
她的情绪变化还挺快，只一瞬间，又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她的选择使得即墨酒心里一松，接着又是一堵，他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希望她怎么选，但听见了答案后他全然没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紫粉色珍珠，说用就用，即墨酒当场就从纳物环里把它取了出来。
就在他要将它碾成粉末时，封赴阳突然问道：“等等，这东西如果涂在我脸上，以后的每个晚上，我的脸会不会发光啊？”
他们两人，本来是各有各的心思，但这话一出，又都憋不住地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哈……”
封赴阳的声音更大，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只要想到万一她顶了一张发着强光的脸在晚上穿行，万一把对向走来的人吓一跳，就控制不了笑意。
即墨酒无奈，这个傻姑娘，满脑子的稀奇古怪。
“别瞎想了，停下来，要开始了。”
封赴阳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肚子也直抽疼，只能“哎呦哎呦”地原地叫唤。
即墨酒等了一小会儿，她才勉强稳住自己，正儿八经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即墨酒施术的过程，远没有封赴阳想的那么复杂。
也许是他灵力深厚，那颗珍珠凝成一汪水后，一点点地覆在了她的脸上，只过了一刻钟，他便收了手。
封赴阳不知道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但是从师父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成功了的。
她从书上看见过珍珠可以使肤色变得白皙，不过因为她没见过实效，也只敢寄希望于让自己变得稍微白净些，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像妹妹一样。
即墨酒将她推到铜镜前时，她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是……我吗？”
即墨酒眉梢眼角都是笑，揶揄道：“嗯，是不是后悔没有早点同意我的提议了？”
封赴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再次狠狠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