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林的态度坦然,不卑不亢,仿佛并不是为自己辩解,而是在述说一件不怎么重要的陈年旧事一般。
只是这番不带感情的陈述落在刘珏耳中却有了另一层意思。
“呵呵,王妃说的本就是蒙混世人的说辞,可是真相真的如王妃说的一般吗?”
他冷笑着,转头愤怒的看向简林。
“那王妃如何解释这么多年,怀王府为何只有本世子一个孩子?
父亲七年前离开王府,在那之前王府中不说侍妾,至少有王妃你啊 !
那为何,王妃八年独宠,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简林黯淡的神情猛然变的灰白,她定定的看向刘珏,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此时,满朝臣子皆因着刘珏此番问题猜测起来。
“呵呵,王妃无话可说了吧!”
刘珏冷冷的说。
“难道世子知道原由?”
盛德帝问。
“回陛下!”
刘珏拱手,然后一字一顿极为郑重的继续道。
“因为,王妃她根本不能生育!”
此言一落,满朝文武一片唏嘘,不多时,便悉悉索索的讨论起来。
简林不可置信的看着刘珏,心里猛的一股血气上窜,让她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她咳的猛烈,几欲将肺里的空气都咳出来一般。
没多久,她便感到一阵猛烈的眩晕,耳朵也不断的嗡鸣作响。
她的身形晃了晃,但也只一下,便被她强压着站稳了。
她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里除了淡漠,便什么都没有了。
“王妃要如何解释这一点?”
简林刚才那一瞬的不适,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此时盛德帝依然公事公办的开口问道。
“此事·····”
简林缓缓开口。
“妾身无从解释。”
她和刘景云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她没有和刘景云圆房,自然也不可能有孩子。
但这些却是不能在这朝堂上堂而皇之的说起。
“呵呵,王妃当然无话可说了,因为这本就是事实。”
刘珏咄咄相逼。
盛德帝皱眉,眯缝着眼睛看向刘珏。
“即便这是事实,也并不足以证明林婉儿是被王妃所害。”
说着,他低垂下视线,直直的看着刘珏的眼睛。
“世子可还有其他切实的证据,证明王妃的确有罪?”
盛德帝沉声问道。
“臣有证人!”
刘珏朗声说道。
“哦?证人?”
盛德帝疑惑开口。
“那便让他们一并上来吧!”
盛德帝的声音依然冷沉,让人分不清喜怒。
“是!”
刘珏应诺,然后抬头看向曹公公。
曹公公了然,对着殿外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立刻会意,小跑着离开了。
不多时,大殿上便多了两名妇人。
盛德帝俯看着跪着的二人。
“世子,这些便是你所说的证人?”
“是!”
刘珏应诺,然后转身指着那其中身着紫衣的妇人开口说道。
“此女名唤紫嫣,乃是林侧妃身边的贴身婢女,侧妃生死后,因着父亲酒后无意恩宠,被王妃记恨,杖责之后,仍留有一口气力,便被发卖出府。”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怀王不是很专情吗?怎会在侧妃身死后宠信了她的侍女?
许多了解怀王的老臣对此是不信的,摇了摇头,继续听那刘珏的叙述。
刘珏又指了指紫嫣身边身着青色布衣的妇人。
“此女便是尤氏,王府中现在唯一的侍妾,当年因怀疑侧妃身亡的真实原因,被王妃设计陷害,替她背了多年涉嫌谋害侧妃的罪过。”
说完,他拱手一礼。
抬头坚定的看着龙座上的盛德帝。
“此二人皆可证明怀王妃的伪善,臣请陛下做主!”
刘珏的态度坚决、笃定,似一切都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事实。
只是盛德帝却并没有说话。
他垂眸看着跪着的两人,眼神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良久,他才将视线转到淡定自若的简林身上。
“怀王妃是否有话说?”
简林躬身行了一礼,低垂这眉眼,语气淡淡开口说道。
“妾身觉得世子的证据并不足以证明妾身有罪!”
“你在强词夺理!”
刘珏气急败坏的吼道。
简林没有看他,只淡淡的等着盛德帝的反应。
盛德帝皱眉,不悦的看向一脸愤慨的刘珏。
“世子僭越了。”
他沉声开口。
刘珏一怔,赶忙拱手行礼。
“臣不敢!”
“我看你敢的狠!”
盛德帝没有就此原谅刘珏,继续沉声说道。
刘珏深知自己鲁莽了,赶忙跪倒。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此时,刘珏已然冷静下来了,请罪的话语也真诚了不少。
盛德帝看着跪伏在地的少年,眉头也舒展了几分,只是他却没有让刘珏起身。
“王妃之话何意!”
他问道。
“且不说此二人所说是否属实,就说这二人皆是王府罪人这一点,她们所说的话便都不能作为证词。”
简林的脸色苍白如纸,语气也轻的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
“另外,这二人当年都是由王爷亲自处理,妾身并未插手。这般说来,即便二人真的蒙受了冤屈,也是王爷冤屈了她们,为何怪罪到妾身头上?”
她有理有据的分析,紧扣大虞朝律条的同时,更是隐晦的将当年的真相再次重申了一遍。
盛德帝点了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到刘珏身上。
“世子可还有话说?”
刘珏咬牙,直起身来,眼中满是愤恨。
“王妃此言差矣,当年她们无端蒙受不白之冤,才有了今日臣敲响登闻鼓申冤。
王妃以她们是戴罪之身便将他们的证词全盘否认,本就是强词夺理。
现下王妃又将整件事情推给父亲,且不论在场知道当年事情真相的本就没几个。
而王妃恰巧就是其中一人,现如今只要父亲不在当场,那王妃便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那么,王妃又如何证明自己的证词便一定不是假的呢?”
不得不说,刘珏是做足了准备才来敲这登闻鼓的。
此番言论一出,朝堂之上的文武朝臣皆是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将当年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
这一过不要紧,还真就让他们强行找出许多不合理之处。
“世子说的有理,此事的当事人除了怀王殿下,剩下的便只剩下蒙受冤屈的两位妇人,还有嫌疑犯怀王妃。”
“是啊!这样说来,这三人所说之话便都当不得真!”
“的确!”
······
一时间,朝堂上一众朝臣讨论的热火朝天。
盛德帝就那么看着他们吵,没有制止的意思。
良久,待众人讨论的声音逐渐变小,盛德帝才缓缓开口说道。
“到这里此事已然明了,只要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怀王能够回来,将当年的事情详述清楚,便能知道此二人的话是否能够作为证据,也就能证明世子所告罪状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满朝静默。
谁都知道,怀王刘景云已经隐没行踪云游七年之久。
不说他是否能够出来作证,就说这是生是死都是个未知数吧!
刘珏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拧眉沉思片刻。
“臣有一法!”
“嗯?”
盛德帝疑惑的看向刘珏。
“世子有何方法?”
他的声音冷沉平静,虽听不出喜怒,但着实令人敬畏。
刘珏知道今日若是无法让简林伏法,来日她一定会想方设法为自己脱罪。
所以,即便今日不能将简林彻底拿下,他也不能让她就这么毫发无伤的回去。
“既然王妃和此二人皆是嫌疑人,那便应将三人一起收押,同时派人寻找父亲,只待他一回来,便可以开堂审问三人。”
他抬头看向盛德帝。
“这样既防止了她们出逃,同时也避免了有些人耍手段,将证据抹灭。”
说完,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简林。
简林没有说话,亦没有动作,她的面上平静淡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刘珏刚刚那若有似无的一眼,几乎让她站不住。
她强撑着身体,在这满是恶意的朝堂上站的笔直。
“老臣觉得此法使得!”
忽然卢太师站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几位大臣站了出来,表示为了案件的公平公正,理应这般安置。
盛德帝皱眉看着一众站出来的朝臣,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焦灼之时,内侍忽然小跑着进来。
“禀陛下,怀王刘景云求见!”
内侍的声音尖细,没什么威严,但此时,他所说话的威慑力却是让整个朝堂哑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