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盛对众人道:“哼,你们没看到从蜡烛峰到牛头崖再到小贤峰,从三岔口到孔雀泉再到黑龙潭、白龙潭,沿程搭建的好多吊脚楼瞒?这都是我屋里这些年一滴血一滴汗经营的标志,谁知道最后把我的大生也经营没了,唉!”
说着,白子盛抬起胳膊用袖子擦眼睛,他边道:“我容易吗我,现在竟还有人要到我的山场打猎,到我的标示坡脚、洼场地开荒,真是少心缺肺哩!”说着抬头厉声的,“没叫我遇住,叫我逮住或听说我决不客气。”他说的唾沫直溅,越说越气愤。每来一茬人他都要这样儿演一次。最后大家才明白,他这是在向众人通知他的属地标界,并宣布不允许他人在他有吊脚草楼标志的范围内打猎开荒嘞!
话很快就传到了林仁山的耳朵,林仁山愣了愣,黑间乘全家人都在一起吃饭他高声安排道:“明儿清明、谷雨、小满、芒种跟我一起去找屋场,立夏、小暑跟你们的爷爷、太爷去挖二荒地,其他人同你们的娘去锄麦草。”
“大,找屋场干啥?”清明问。
“你都没看到对面(白子盛) 借分家、建庙子在紧着占地哩?”林仁山看着儿子发急道。
“他们还敢到河这边占了?”清明道。
“你是老大咋都木脑这样没远计划?那边个个哪是善茬守规的人哩,找个借口就把人欺了,现在我们四处去坐实他也就没了办法。”
次日林仁山就将点了名的儿和孙带着,沿林白河南岸向上游去了。他们走到孔雀泉隔河对望的一个山洼,可是那儿已有人建了茅屋。清明说再朝上河走不远有个像盆地的不小地方,这是他打猎看到的。于是父子五人继续朝上河走,没想他们走到盆地发现已住扎下不少后来逃难人。若再朝上游朔找地方已是不可能了,因上面多险峰峡谷难找路道,且少有缓坡洼地可垦荒,看来下手太晚了啊!林仁山站在盆地边沿长叹一声,只好领着儿孙们又转回,在他们已垦荒的地边挖基建房。其中一处,离他们现在住的三岔口南岸最远,有二十多里路。那个山洼子外面河边长了一棵大槐树,林仁山感到这物象特别显凸,就把它作为了标志,将里面山洼喊成了槐树洼,房子就建在槐树洼口上,离那棵老槐树不远。以后的年代里老槐树长得更加旺盛,粗大的枝股竟伸到了河对岸,树下河边成了大路,光绪年间林家人还在树下开过茶馆卖过茶水,当然这是后话。
自然的,林白河南岸从槐树洼到三岔口就成了林家的领地,但仍比那边的白家少了上十里的途程,可横向到南的面儿却大了需多。至于山场界标林家有别于白家,因他们这个山场里珍稀树和能入药的名草很多,林家人将边界上稀有树,和可入药的名贵草本集中的岭峁、梁子、洼坪杂树灌枝都给砍了,林仁山在老家时读过私塾,能识会写几个字,尤其草药名很能记读一些,因此他做了木牌牌用土漆或写“林氏灵芝地” ,或写“林氏樟树坡” ,等等等等,后来这山里人多了,林家人怕别人侵占山场就在这些岭界地边开了荒,盖了茅屋,请长工长年看守。
盖好一处房子林仁山就将儿子分出一个。先分出去的是清明,就住在槐树洼。再是谷雨,他分住的地方靠东南边,就是林家人来三岔口开的第一块荒取名叫林家大坪的地方,那儿也是林家山场的边界线,离三岔口有五六里地,离林家开荒的第一块坪地有两里多,就是说林家大坪的地在分给谷雨的屋与三岔口的家之间。为什没有把房建在地边,可能考虑的是离水太远,谷雨分的屋前边就有一条小河岔,这河岔水由南向北流到三岔口入到了林白河,成了林家领地东向的地界线。
“我们老屋就在林家大坪啊,老神仙说的林家大坪是不是我们老屋的林家大坪呢?”林青联想到他家住的地方,忍不住问。
“应该是。现在的林家大坪我去过,离三岔口有六七里路,住的人户前有条从外朝坡西北角流过来的小河道子,天旱时就无水,河离林家坪地有一里多地,同我说的情况是相合的呢。”白玄机看着林青,翘了翘下颏的雪白长髯,接着前边的话继续讲道:
谷雨分出去不久林赵氏就死了。老奶奶只从那年狼吃了一个孙女一个重孙就一直责怪自己太无用,身体就一年不如一年,但看一群孙子、重孙都还那小,她牙咬着像老母鸡照看鸡仔样等他们长大,可是像一盏灯油终于熬竭,再也坚持不下去才闭眼。老伴死后林仲善就得了一种饥瘦病,时间不长只剩了一副骨架,不到半年就追林赵氏去了。临死前他对跪在床前已有五十岁的儿子林仁山说:人虽说要仁义,但不能没有边缘哪!儿呀仁山,这个家要想在林白河上扎得下稳得住,你必须要超过河对面(白家)哪!说完就命归西去。
父亲归天林仁山非常悲痛,父亲活着有父亲帮到把持,父亲走了这个家就完全要由他来掌舵,他深深地感到压力比以前重了好多。但想到父亲的话他方向已很明确,心里更清楚了应该怎么干,怎样儿防着并压制住白子盛。
掩埋了父亲后,林仁山加快了在他的地界明显位置建房的速度,建好一处就将儿子们分杈出去一股,小满分出去了,芒种也分出去了,最后生的一个儿子立秋也分出去了。在立秋分出去时清明的儿子大了,谷雨的儿子也大了,他们结了婚后,清明、谷雨也像他们的大林仁山当年把他们分出去一样,找一处合适地方建几间房,建起一处就把他们分出去一个,几十年里林家几十里方圆的山场已经容不下这多子孙,有的去了更里边的山里居住,有的以倒插门形式在浅山里落了户。散落在岭梁褶子里的亲戚就更多了,子孙中的姑娘大了都嫁出去,高山浅山方圆百里,甚至山外城里都已有了林家的姑爷。
这个时候秦山那边逃难的人继续朝这山里来,而白家也发展的很快,整个山岔口山里丁口已经不少,相跟着奸淫殴斗抢劫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尤其伤风败俗之风盛行,白家重孙辈有个姑娘娃竟然没有婚娶已经有孕,林家一个子仔没经媒人就和一个逃难的寡妇睡到了一处,这怎么了得,必得要建起一个法度进行森严管束了。
这天已经七十岁了的林仁山,把拖在屁股上已经变成麻白色的粗辫盘在项上,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过河中列石,来到白子盛三进的砖包皮青瓦宅院前,喊了一声“白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