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想时迟说时快,他一脚踢在对方一人裆里,那人双手抱裆倒在桥上滚着哀嚎。趁这当儿他空出的一只手一拳又打到另个人的脸堂,那人疼痛难忍放松了扭住林青的胳膊,林青趁机挣脱,回身就向背后的桥另端跑。
不想跑了几步他才看到,桥另一端两人正向他逼近,看来桥两头是提前安排好了人,这是真要置他于绝地呀!他变得恐慌起来,正因慌恐才急中生智,他在这儿上了三年高中,又打过两年工,隔三差五一早一晚到这桥上玩儿,对这桥是太熟悉了:这桥中部最高,但也只有四五米,平时一束水缓缓流过,而靠近桥两端高度不过三四米,如不遇洪水,桥底完全是干的,这次回来发现桥底水泥抹平了,可能也是为固定桥基、流水通畅吧。如果跳到桥下,按他的弹跳力也不至于跌伤到那儿去,他这样想着,便背着身体后退到桥栏处,在逼近的人就要抓住他时,他跃身翻过桥栏,如只猫飘到桥下,着地时一只脚的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痛,但也顾不了那多了,他猫腰窜到河岸边的灌木草丛间没入进去,这时只听桥上人说:“没想这小子敢跳桥,我们下桥找去。”另一人说:“不用,崔老板交待,能把他送到派出所去最好,若不能,只要达到了震慑和提醒作用也可,他到了桥下草糊里虫豸、蛇少不了,加上跌伤也够他小子喝一壶,我们目的也就达到了。走,回去交差。”桥上几人的脚步声渐远。
林青在杂丛里心里敲起了鼓,“ ‘崔老板’ ?难道是崔建?是崔建设局害我?”林青惊讶之余一只脚拖着另只脚,沿着河岸又转回到肖家田畈那儿,因他考虑到现在回到街上无疑是自投罗网,他必须在肖红父母家住几天了,因和崔建面对面拚刺现在看来是在所难免,必须想办法在那儿迅速疗好伤,不然无法与崔建过招或过招不胜,招收熟练机工的事就无法进行,无法招工怎么到曾市开工?开不了工租的房屋租金怎办?所购的几条生产线怎办?已骑到了这虎背上咋可能再下得去呢!
可是他的脚踝乌黑,从脚脖到脚跟肿的很厉害,根本无法走路。肖红请来了医生,医生说主要是脚崴了,至于其它倒也没有伤到哪儿去。医生给他扎了针、拔过火罐,连续休息了几日,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走路还有点儿跛。
这天肖红从街上回来见到林青便道:“证实了,是崔建请的街上几个混混捣乱。林青,你看可以吧,不如我们找一下混混的头,请他吃一顿,再给点好处,要想搞事业,黑道白道不结交,这关怕是走不过去呀。”
他们坐在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杏树下,这会儿太阳正好,照得小院藤架、屋舍安静而温煦。林青眉头蹙了蹙,道:“可混混头我不认得呵。”
“哦,我姐夫的弟弟就是头儿呀,找我姐,让我姐夫引见。同时招工条件再优厚点,这次我们专在皮革厂成衣流水线招工,叫他崔建停工停产也尝尝苦头。”肖红牙骨紧咬,完全像在干她自己的事一样,说得口气决绝。
“哦,这就好了!我原想只找几个师傅去曾市带一批徒弟,姓崔的出手凶残,我是被迫迎上去。”林青侧过头看着肖红, “肖红,真是全靠你了。”这样的表示,除了对肖红的感激,就是完全同意了肖红的主张。
接下来他们就策划了一套方案,按方案不遗余力的展开了攻势。
本来本地的工价就无法和南方开放城市的工价比拟,林青又开出了管吃管住,每年一次探亲假,来去路费报销等等优厚条件,但报名者必须是有一定技能、能熟练操作的机工。这一条主要是针对招收皮革厂在流水线正上班的人设定的,因为小镇上只有在皮革厂流水线上班的人才对上机走线比较熟悉。
由于有了以上措施,虽然他们没有直接到皮革厂招工,但皮革厂的机工纷纷辞工,来到林青暂租的阳光酒店的房间里报名。
崔建再也招架不住,他又找过几次街上混混在路上拦截林青和肖红,但林青和肖红再不早出晚归,并到镇上的派出所反映了情况,混混们也不敢再在白天夜晚无所顾忌地拦路行凶,加上肖红姐夫的帮助,在酒店招待了几次他弟弟,崔建的招数从此再也不好使。
这日中午林青在阳光酒店吃自助餐,蔡小萌领着一个徐娘半老坐在桌对面,蔡小萌看着林青指着身旁的半老徐娘道:“这是我二姨,她也来报名,怕你说她岁数大,实际她今年只有三十七岁,拉我一定到你这儿,让她也到你那儿上班吧,林老板你同意吗?”
“她上过机子?”林青问。
“我正在皮革厂流水线上,拿的是上拉链代号。”徐娘半老忙接过腔微笑地答。
“噢,那太好了……”
“徐婉珍,差几分钟就要开机,你咋还在这儿磨牙?”林青话还未说完,被一个洪亮嗓门截断,林青扭头看,崔建已站到了他吃饭的桌边,眼看着徐娘半老,一副阔脸严肃得铁板一块。
蔡小萌自恃是崔建的情人,想露一鼻子威仪,便拦在前面答话:
“人生自由,你能到这儿她都不能到这儿?”
崔建一巴掌扇过去,“臭婆娘,这儿那有你说话的份儿!”
蔡小萌昂的一声哭起来,抓住崔建的胳膊喊叫着:“你打你打,你今儿不把我打死你不姓崔,我为你背了好大的名声,人不人鬼不鬼成了啥样儿,妈耶,我不活了。”说着,向一个桌角一头撞去,不是林青出手快险酿出人命。
“林青,你放手。”崔建又面向蔡小萌,“你撞,你撞,你撞死了我给你抵命。”
“我偏不随你愿,还不撞了呢,我要看到你死了我再死。”蔡小萌突然停住了哭声,拉起那个叫徐婉珍的女人手,“二姨,我们走。”又回头脸对着林青,“我二姨的名儿算报了噢,她的名字和岁数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再不给某些人卖命。”嗵嗵嗵,两人脚步很重地走出了酒店。
这儿崔建夹着个文件夹似的黑皮包,坐在了蔡小萌刚才坐的位置上,微笑地看着桌对面的林青,“老弟,你吃你的饭,我们边随便聊两句。”
林青把对方看了看,也微笑道:“我们有聊的?”
“要聊的多呀,早该聊了。”崔建掏出烟递给林青一支,林青本不吸烟,但他却没有推辞,接在手里放在饭碗一旁继续吃饭。崔建道:“我说话爱直奔主题,以前为欣宜的事我们闹的有点儿不愉快,但爱一个人谁也没有错,竟争中可以不择手段,优胜劣汰,这和商场竞争一样的道理。”
“我不这样认为。”林青嘴里停住咀嚼,忍不住眼睛盯住崔建的面孔,“爱人是情感的事,而情感必须是相互的,单方面强迫对方接受自己,那和土匪抢东西又有啥两样?可情感偏偏不是什么东西,靠耍手段能抢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