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虎接着道:“到了焚烧台上后,进坡室的人在台上一字儿排开,你左边,这样显得你是次位置,把自己看得轻,将他人看得重。依秩下来是你四叔赵坤乐、三叔赵坤军、二叔赵坤兵、陈楚秋的爹陈国璋。
“因他辈分高,又是外姓,更重要的是他是陈楚秋的父亲,把他摆在显眼正台大位置,让青山镇上来吃宴的所有人看在眼里,感到你执掌的我们赵家是何等的知礼达义。”
赵坤虎道:“然后由你姑夫陈贵新,在你双手恭敬的端的盘子里,揭开红绒布,把里面裹着的账本慎重的拿出来递给你身旁的赵坤乐,让其确认一下账本里他熟悉的我记账的特殊格式和真实笔迹,之后你姑父从你坤乐叔手里拿过那账本再交到你三叔手中、交到你二叔手中,直至陈国璋手里。
“到了陈国璋手里后,可以让陈国璋多确认一会儿,其他人手里只能停几秒钟,最多半分钟,不能让他们看清记住了其他人名和确切数字。最后由陈国璋将账本丢进碳炉烧掉。”
“爸,这我就有点儿晕了,”赵奎愣愣的把他爸看着,“不让他们记住了人名和数字好理解,因他们记住了又会去内讧。可为什么偏要陈国璋去烧掉账本呢?他一个外姓的老爷子。”
“奎呀,你咋就不懂,正因为他是外姓、他是一个老爷子,效果才更好,才更让人信服啊,同时他更是陈楚秋的爹呀,陈楚秋背后肯定会问当时情况,让他也好为我们铁言铮铮哪!”赵坤虎说着很焦虑,感到儿子为什么还这么不成熟。
“爸,您要不死多好啊,您要不死,有您在前头办这些事,现在我就不会这样儿着急,跟在您后面还能学到好多东西。”赵奎泪水又流了出来。
“无出息!那有儿子会跟老子一辈子,这样儿逼着历练到也没有什么坏处所!”赵坤虎心疼的训斥着。
喔喔喔一一!
远处农户里的鸡鸣声突然传进了卧室内,赵坤虎一愣,慌张道:“天快亮了,奎,我要走了。”说着,他就向门口那儿退去。
“爸,您不要走啊,不能走呀,还有啥事您嘱咐给我了在走啊!”赵奎跳下床追过去。
“奎,你不要追,阴阳注定是要有别呀!”已经到门口那儿了赵坤虎还在交代:“奎,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到嗷,要不你性命难保啊,儿子啊!”说着,赵坤虎在门口那儿就消逝了。
赵奎站在卧室中央,泪水长流不止。
翌日,赵奎就打电话把陈贵新召到了他的卧室,现在他也只有相信他姑夫陈贵新了。
陈贵新就坐在床沿上,赵奎靠在床头,将昨夜同父亲的对话说了一遍。当然,账本现在放在什么地方,将账本拍到胶卷上另存放这一段他是不会说出的。
陈贵新暗暗感叹,还真有阴魂这件事哩!他倾头细想,还真要大张起鼓的办一场“过周年” 、“烧账本”之事,要不这葫芦洼会祸事不断,天天都不会安宁。不过,片刻后他也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奎,那也必须是等到你身体好了,脸上消肿恢复到正色,那时我在去请阴阳先生定日子,因为是提前举行‘过周年’ ,是必须要请阴阳先生定日子的 。然后我俩才能一起去请陈国璋来当支客,要不,陈国璋问啥日子,没法答呀。”
“嗯,还是姑夫想的周到。但不一定等到我的脸恢复到正色,还是要抓紧点,去请时我再提点礼物。”赵奎抬头望着陈贵新道:“到时中间我们千万不可说出‘烧账本’ 一事呀,至到去了焚烧台子上在众目之下,才可露出账本真面目,要不安全难保证不说,气氛也造不出来,也显不出重要和神圣。”
陈贵新头点点,看来赵奎还真成熟了啊!
闲话简叙,半月过去,一切都准备就续,可以说,在青山镇这地界上,给亡者举办“过周年” ,除了葫芦洼这次,还没有这样的规模。
在支客陈国璋的安排下,请来了锣鼓手,请来了乐队,还请来了清江普善寺的和尚来超度,这后一项是赵坤乐出分子专请的,以表示对侄儿的那次粗暴而悔悟。
在此前一周,赵奎带着弟弟赵春、妹妹赵敏,更带着他青紫的眼泡,在他姑父陈贵新的陪同下,对三个叔叔逐家进行了登门拜请,请叔叔们到葫芦洼议事,议怎样对亡命的爸爸过好逝世一周年。
没想三个叔叔不单都那样儿痛快的应允不说,并且还分外的热情。但在各家的寒暄中,绝对都没去问,赵奎你的眼泡为什么那样儿青紫?赵奎心里想,这又一次证明了他们心里是有鬼的呀!
之后的几天里,赵奎更忙了,因没时间,他就让他妈代替他,带着弟弟妹妹,到青山镇街及乡下,请了家族及亲戚,每到一家必千叮万嘱,不许带分子钱和礼物,即使带了也是要一概拒收的。
葫芦洼里,给死去的赵坤虎“过周年” 这件大事, 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天上午阳光明媚和风吹拂,前有阴阳先生的引领,后有锣鼓手大喇叭相送,赵奎、他的弟弟、妹妹,及家族的晚辈穿着白布衣,赵奎在前拿了彩纸糊的龙屋,跟后赵春提着几尺高的纸牛,赵敏双手平举着一个纸马,再后晚辈依秩擎的是各种动物和纸扎成的各类谷物,有粒谷,如稻、麦;有藤谷,如豆类;有根谷,如红薯、土豆,等等等等。之后才是走着的亡魂平辈弟兄,依秩有赵坤兵、赵坤军、赵坤乐,更还有家族近门平辈,主要亲戚的平辈,现在我们看到的这是一个多么兴旺强盛、多么和顺、多么孝悌孝廉的大家庭啦!那队伍竟摆有一里多之遥,伴随的响器、炮杖震得山摇地动,正浩浩荡荡逶迤地出了葫芦洼口,去了对面的虎啸山脚,赵坤虎坟墓所处之地。
让人没想到的是,赵奎等正跪地上香祭拜时,不曾料陈楚秋却赶到了,这一下比那价响的炮杖还震动了山谷。要知道,在青山镇域,只出了他一个陈楚秋啊,他当的可是地区级市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