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在下见解,人生处处不同,彼此心境也自然不同,东方兄看到的仅仅是烟花的人生,又怎可妄言这天地间的芸芸众生皆是如此?”白凡放下一饮而尽的酒杯,看了一眼为自己斟酒的童子,淡淡说道。
东方来面露好奇之色,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哦?不知王兄有何见解?”
白凡端起斟满酒水的杯盏一饮而尽,烈酒烧灼着心头,染红了脖子,他放下酒杯环顾四周,目中透着一丝茫然之色。
这时,他的神色一动,右手抬起,看似随手一指船舱外的一处积雪,喃喃开口道:“你看到的是烟花,我看到的则是这积雪。”
东方来顺着白凡所指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望去,却并未言语些什么。
“雪凝于天,则是生。随风游荡之际,飞过山海,看遍繁华,与其他雪花相遇,交织,融合的过程,则是人生。”
“暮年之时,或许它最终会飘向滔滔江河融于江水,也或许会飞过山巅沉积于树梢,亦或是落于凡尘浮现在我们眼前,那都是它们的归宿,你看到的是生,也是死。”
“而我看到的,则是这飘落的过程,也是人生。”
“你说烟花最终会化成尘烟消散一空,可它们绽放时照亮夜空的那一刻,却始永久地停留在众多人的心中,当人们开始期待下一次烟花的绽放时,那它们就是活着的,始终在人们的心中活着。”
“而落入水中的雪花最终会冰冻河川,沉积于树梢的雪花会压断枝丫,落入凡尘的积雪会被孩童堆成一个个雪人。那一刻的它们死了,可依旧还活着。”
“无论是这烟花,还是雪花,它们旅途虽说短暂,可却丰富多彩,更何况是包含喜怒哀乐等诸多感情的人。”
“年少之时曾听教书先生说过这样一番话,有的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可他仍然还活着。有些人的死重于泰山,有些人的死轻于鸿毛。如今看来,或许是这个道理。”
白凡喝了一口酒,悠悠长叹一声:“世间之事,有始亦有终,有因必有果,有生则有死,这便是轮回,若是逃不出这轮回,那不如去好好享受这中间的过程,到那时,或许占据心中最多的会是满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东方来静静地听着白凡的话语,目中透着一丝明悟,口中轻声喃喃道:“死便是亡,人亡,则死,心亡,则忘……”他缓缓起身,向着白凡躬身一拜:“人此一生所见所遇,皆为因果,人生说到底,就是一个“缘”字。”
“这所谓的生死,是在下理解的不够通透,此番受教了!”
白凡含笑间摇了摇头,起身回礼道:“何为生死,何为道,这个问题太过深奥,以你我的境界摸不透也猜不透。只是这三千大道各有不同,你我的道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自然也皆有不同。”
东方来笑了笑举起酒杯敬向白凡道:“世间三千道,虽因人而异,可逆字为根本,说到底,还是要从自身的内心出发。”
二人相视一笑,举杯一碰,共饮杯中酒。
“备茶。”似察觉到了什么,东方来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口吩咐道。
那童子立刻心领神会着手准备着什么。
“东方兄不必麻烦,叨扰许久,王某也该告辞了。”白凡缓缓起身,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童子手上的动作。
与此同时,船舱的门帘被一下子掀起,探进来了一个小小地脑袋上下打量着船舱内的环境,那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在看到三人后忽然一亮,一个闪身就来到了白凡的身旁,将其一把就从茶几旁拉了过来。
“好啊你,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害得我找了你这么久,原来是偷偷跑来这里喝花酒了。嗯,这二位是谁?”薛毓妗一边没好气地抱怨着,右手在白凡的大腿上悄悄地狠拧了一把。
钻心的疼痛瞬间使得白凡的酒劲消散一空,他的面皮不禁抽动几下,镇定自若地开口应道:“朋……朋友。”
薛毓妗眉头一皱,刚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白凡出言打断。
只见他拱手向着东方来作揖道:“感谢东方兄的盛情款待,若他日有缘,由王某做东,你我二人再畅饮一番,就此告辞。”白凡话落,拉着薛毓妗就要离去。
此时薛毓妗尽管一肚子的火气和满脑子的问号,可却并未发作,而是安安静静地顺着白凡的意思,一同向着船舱外走去。
东方来静静地看着白凡与眼前的这位不速之客,目光闪动之际最终落在白凡腰间系着的香囊上,他的眉头舒展,站起身子,不禁哑然失笑道:“既王兄有了离别之意,在下自然不好多做挽留,你欠我的这顿茶酒他日定会寻你讨回,告辞。”
见东方来回礼,白凡便不做停留,迈着步子径直走出船舱逐渐消失在人群之中。
漂流在河畔小舟中的东方来深深注视着白凡二人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慵懒之相一扫而空,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意味深长的自言自语道:“倒是个情种,王林……亦或是白凡……有趣。”
人潮之中,白凡与薛毓妗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步在闹市之中。
薛毓妗抬头看了一眼一路上始终沉默不言的白凡,心中的那份疑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怎么还郁郁寡欢的,是有什么心事么?”白凡侧头看向欲言又止的薛毓妗轻声问道。
“你不想说就不说,还问我做什么。”薛毓妗撅了撅嘴,哼了一声,抽出了白凡牵着的手抱在胸前。
白凡冲着还在赌气的薛毓妗微微一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说了?”
被怼的薛毓妗顿时面色一红,刚要发作时,却被白凡接下来的话瞬间惊愣在了原地。
“他也是一个天机筑基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