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舒适豪华的大床上,漂亮到不真实的房间,比自己小时候想象中的公主房间还要漂亮。她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这样的房子呢,想当初自己还曾信誓旦旦发誓自己一定要比洛晴过的好,怎么可能?自己努力奋斗一辈子都够不到人家的起点吧。是不是人生下来就自带一种属于某个地方的气场,像我这种天生就属于小乡村的人,来到这个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连狗都嫌弃。舅舅对自己挺好的,可是为什么舅舅这么有钱,不给姥爷钱呢,他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的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让自己的父亲还住在茅草屋里?舅妈一看就不是个好人,还是那样高傲、冷淡、瞧不起人,舅舅也不是一个什么孝顺的人,诶......姥爷这一儿一女,算是白养了,我要是有能力就好了,能给姥爷盖个漂亮的红砖瓦房。她思念起远方家里的硬炕,心中无比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床,哪怕是一张不带床垫的床板子都好。
已经夜深人静,她仍旧左思右想,长吁短叹。“你现在才知道我是这样子的么?”舅妈嚷叫的声音灌入耳膜,她静静的走下床,轻轻将门开了一条缝,身体贴在门上,侧耳细听。
“你喊什么喊?这么大声干啥?”舅舅压低着嗓音说。
“她要在咱们家呆几天,啊?是不是还让你给安排找工作,大城市是那么好混的么?她什么出身,文化水平自己不清楚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前你说你家那帮穷亲戚没有人来烦你,可拉倒吧,那是没到时候,怎么的,现在就来了一个。” “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你就是个泼妇,出身怎么了,你出身好,你文化水平高,教出了你这个泼妇,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告诉你,你说话给我注意一点,她是我外甥女,你他妈的就是装也给我装的客气一点。”
“好啊,你他妈的竟然敢骂我,你也不想想,你当初怎么求着我嫁给你,现在你倒打一耙,你是个带把的东西,别忘记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真不是个男人。”
“我就是因为是个男人,才忍着你,换做别人早就跟你离婚了。”舅舅呛呛回去。
“离婚,你敢离婚么?离婚你一分钱都拿不到,你给我净身出户。”听出舅妈火越来越大,嗓门又高出了几截。
“你给我小点声,你又发疯了吧,赶紧进屋,先睡觉。”舅舅强行把骂骂咧咧的舅妈拉进了卧室,争吵声仍旧继续,可她听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她漠然发怔一会儿感受着心跳的砰砰做乱,一声不响的关上了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声声的回响激荡起一阵阵尖锐的钻心之痛,一把锋利的锥子在她的心头反反复复猛扎下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红楼梦中林黛玉寄人篱下之苦今天算是深有体会了。
浑身酥软无力,瘫坐在地板上,颓然的低着头,偌大的房间产生出一种巨大的神秘力量将她禁锢。今天舅舅请自己吃饭花了500多,那是姥爷搬砖一个月,把自己那双手磨烂到满手血泡都挣不到的钱,那是一笔数目大到让自己心惊胆战的钱,为什么人和人的差别就这么大,她一个一个的问,一遍一遍的撕裂,一次一次的抓狂,为什么自己是这样,而不是那样?为什么不能拥有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出身在富裕的家庭中?为什么没有聪明绝顶的大脑?为什么没有人见人爱的美貌?为什么要面对这么多的波折和坎坷?为什么要如此的卑微和低贱?为什么不被疼爱和怜惜?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值得这么多人讨厌么?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生活如此艰难,自己还能够撑多久?为什么幸福的生活总是属于别人?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是一无所有?想问老天爷,可老天爷是谁?他在哪?无论是虔诚还是虚伪,无论是温和还是咆哮,老天爷压根就不稀罕我,我天生就不是受宠的小孩,是一个长大后也不值得怜爱的孩子,是的,老天爷瞧不上自己,不要说委以重任了,就是小到不起眼的任务也不分配到自己的头上,一丝微弱的幸福自己也不配得到。恨老天爷么?恨一个无法具体的对象,如何能够释放心中的怒火,恨谁?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拥有了生命,恨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坐累后顺势躺在地板上,冰凉坚硬的地板竟让她舒服,冰凉让她已经燃烧到发热的身体得到缓解,坚硬提供给她惩罚自己以此发泄自己心中怒火的出口。深入脊背的寒冷让她睁开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的眼,天空微亮,墙上的钟表显示是四点多,她缓慢起身,四肢僵硬走向窗户,拉开窗帘,树影在四面八方的照射下重叠摇曳,刷上一层金装银粉的摩天大楼辉煌明亮,幻出多彩的光。这是大城市的视觉冲击,充斥着豪气和华贵的味道。
一直煎熬躺着直到七点,终于听见屋外有了脚步的响动。她蹑手蹑脚的开了门,站在楼梯上向下看,是舅舅在厨房里忙活着。走向厨房,怯生生问道:
“是要做早餐么?”
“对的,我做了粥和包子,还有面包和牛奶......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习惯早起。”
“早起的习惯挺好的,不像你那个妹妹,一到休息日,就没有在上午起过床。”
又陷入一片沉寂,她站在厨房门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呆在哪个地方。舅舅将食物一个一个摆放在桌子上,足足做了一大桌子,她要帮他,他赶紧说不用,让坐在那等着就行。这时舅妈出来了,嘴唇深红,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底,穿着长款的棕红色毛衣,围着一条淡粉色毛绒围巾,身上的香水味瞬间入鼻,她的身体又像通了电一般,唰一下直挺挺得站了起来。舅妈往桌子上面冷眼旁观式的瞧了瞧,冷气嗖嗖的嘲讽道:“今天皇帝要上朝啊,做这么多样。一大早上就噼里啪啦的,比鸡起的都早,让不让人睡个早觉。”“这都几点了,也该起床了,一会上班都迟到了。”舅舅说。舅妈坐下后,她才跟着坐了下来。舅舅给王小妮盛了一碗粥,舅妈拿起一块三明治,王小妮一直低头喝粥,没伸手拿其他的食物,舅舅看见就问道:“小妮,尝尝这个包子。”便给她夹了一个,其实她一口也不想吃,只是出于礼貌才强吃下舅舅放在她盘子里的东西,免得他不高兴。
舅舅一共做了四块三明治,舅妈已经吃了三块,舅舅便把剩下的一块三明治拿给了王小妮,“尝尝我做的三明治,好吃不?”浅尝了一小口后说:“好吃。”舅妈冷笑一声,可是脸上突然发亮,表现出最内在的得意,“当然好吃了,这里面的蔬菜可是有机蔬菜,50多块钱一棵呢,里面的火腿肠是进口的西班牙火腿肠, 一片就要30多块钱,面包也是进口面粉,多重发酵制作的,可不是由那种防腐剂,化学材料堆积出来的,人啊,活着一辈子,不就是追求生活质量么?生活质量的差距就是人实力的差距,说白了,实力的差距就是钱的差距,累死累活不都是为了钱么?我是无法想象人要是没钱该咋活,就说这人吧,说什么道德良心,那都是狗屁,那都是给没钱的人洗脑呢,钱和权才是王道,没钱没权的人就是悲哀,你舅舅命好,碰上了我,把他从......”“你吃完了么?吃完了你去拿包,上班要迟到了。”舅妈说话的时候,王小妮埋着头,厌恶地听着,嚼着已经嚼完,早就下咽的食物,心里想象着拿着一条鞭子,催促着舅妈赶紧去上班,当她滔滔不绝的时候,王小妮的喉咙都会缩紧,想扑上去一巴掌堵住她的嘴。舅舅大口大口吸溜着粥,忙吞下最后一大口,打断了舅妈的话。舅妈把她的鼻子朝天,冲他脸哼了一声,便慢吞吞走着去拿包了。王小妮看舅舅吃完,赶紧把自己手中没吃完的三明治几大口塞了进去,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让舅舅感觉到麻烦。舅舅收低声音对她说:“不用收拾餐桌,什么都不用管,你中午订个餐或者出去吃,钥匙放在了门口的鞋柜上,然后悄悄往她手里塞了200元,她拒绝的话还未到嘴边,就被舅舅故意快眨的眼神按了下去。
一直期待已久的关门声出现后,她瘫软的坐在了沙发上,好想逃离这个地方,可是想和可以之间差着十万八千里,无论你有多么的想,是哭天抢地还是痛哭流涕,是痛彻心扉还是生不如死,“可以”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都会将你抛之度外。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投递了这么多的简历都没有收到面试通知,仿佛掉进了一个深渊之中,无边无际的黑暗,连一丝微弱的光都没有,每次伸手试探性的碰触换来的都是从指尖蔓延全身到达脚尖的冰冷,每一分钟的流逝都让她的心在寒风中剧烈的抖动。工作定不下来,自己就无法拥有可以自由呼吸,自由睡觉、自由活动、自由舒展、自由思想的空间,更何况,没有工作,就没有收入,哪里有钱去支付房租,旅馆都那么的贵,就算自己住在最便宜的旅馆,吃饭呢,在大城市里饭都吃不起。诶,说白了,就是没钱,没钱就没有自由,没有话语权,只能忍耐,这就是没钱的悲哀,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绑在了一个火架上被烘烤,火架被舅妈添了一捆又一捆的木材,浑身通红榨干,无力逃脱。全身的忽冷忽热让她内心的煎熬被真真实实的体现出来,钱的力量被真真实实的展示出来,虚拟变的真实后,会比真实的存在更加真实,她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自己的手上,紧握拳头,青筋暴起,紧握到手指酸痛,力气用尽时,她张开手,看到已经被攥的皱巴巴的两张100元人民币。
时间是理智上的绝对值,是情感上的相对值,在舅舅家呆五天,却感觉像五年那般漫长,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红木还是青砖,一律都是灰色。当休息日舅妈不上班的时候,王小妮一直到下午舅妈起床之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害怕打扰到舅妈的休息,更害怕舅妈醒来之后如何面对舅妈,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畏缩的神色,很像一只随时准备逃跑的动物。自从上次跟舅舅一起出去吃的那顿晚饭后,她就一直没有踏出过这个房子半步,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进出还要刷各种门禁,她害怕自己出去之后就进不来,更害怕成为别人眼中的麻烦精和口中的嫌弃鬼。她内分泌失调,额头上起了一个又一个红肿疼痛的大包,嘴里面也是一片又一片的溃疡,急火攻心,以心为分界线,攻破心的上面之后,开始向下游走,集中火力攻向她的腰部。
半夜,王小妮被疼痛惊醒,她感觉腰部正在被一把带齿的锯割裂着皮肤和神经,火花四溅,火辣辣的疼。起初她并未在意,心里责怪自己太任性,躺在地板上着凉留下的后遗症。虽然疼痛一直未断,她也一直一声没吭。可等到中午时分,她发现自己的腰部两侧出现了红色疹块,她心慌了,第一反应是给姥爷打电话,但响一声后便挂断了电话,打给姥爷,除了让他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想打给舅舅,但害怕给添麻烦的这个想法,让她按在拨通键的手指泄了气,便只能等到舅舅下班之后再说。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想如果自己真的得了绝症怎么办,她不敢往下想,一想到绝症这个词,她的心跳就猛烈加速,全身酸软,口中就要发出的“诶呀”一声击退恼人的思绪,她将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营造黑暗氛围,强制大脑休息,但腰部的疼痛让她无法入睡,得了绝症怎么办这一想法就又萦绕在她的心头,只能又一声“诶呀”将它击退,在这种从来没有经受过的、无限惊惧的感觉中从日照栏杆躺到夜幕余晖,时不时的一声声“诶呀”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跟往日不同,每当在天空灰蒙一片时听见开锁的声音,她的心头也会立即蒙上灰色一片。可今日,她急不可耐,从房间跑出来好几次,在门前焦急的左右徘徊等待门锁的声音。终于声音出现,门打开的那一刻,她呆立门口,与舅舅四目相对,眼神里流露出求助和诉说的心切。“怎么了?站在门口。”舅舅问。正在当她脱口而出之际,舅妈不可忽视的灼热眼神在一旁死盯着,害怕成为麻烦精和嫌弃鬼的想法让她强憋了回去,突然意识到绝不能这样不加思索的直接当着舅妈说,便敷衍回了一句:“没事。”
舅舅在厨房做饭,舅妈在房间休息,她扭扭捏捏的走进了厨房,犹犹豫豫的开了口:“舅舅,我生病了。”舅舅立即停住了正在切菜的手,“怎么了,哪不舒服?”她掀开衣服,早上还是红斑的地方已经出现水疱,她看见后更加害怕,忍不住抽泣起来。舅舅一看,睁大了眼睛,惊慌的语气掩饰不住,“呀,好像是带状疱疹。”她看到舅舅的神情,害怕到要站不住了,一边流泪一边问:“怎么办啊,能治不?”看到她脸色惨白,神情慌乱,舅舅调整表情,做出微笑,释然的说:“没事,几天就好,常见的小病,我现在带你去药店,先买点药,明天一早就带你去医院。”
直面没有阻隔的自然清风,脚踏着自然泥土的清香,腰部的疼痛和胸口的沉闷瞬间骤减。“你怎么白天不给我打电话呢,我直接请假回来带你去医院,这样就不用等到明天早上了。”她默不作声,不知道舅舅心里有没有和自己相隔的一道屏障,但是她心里一定有,自己还无法向舅舅袒露心声,舅舅还成为不了那个可以倾诉和无需言语就了解彼此的那个人。卖药的店员看完后也说带状疱疹的可能性极大,可以先买两盒有关抗病毒的药,用作缓解,明早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只买了两盒药就花掉100多,她特别心疼,心想明天上医院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推开门,就瞧见舅妈站在楼梯上冷冷的问:“你俩干啥去了?这都几点了,也不做饭。”“小妮生病了,我带她买点药。”舅舅答。舅妈听后,从楼梯上缓慢走下来问:“什么病?”“感冒。”舅舅答。晚饭后,舅舅来到她房间问:“药吃了么?”她点了点头表示了回答。”“明天我先去单位请个假,之后就回来带你去医院,你在家里等我。”她又点了点头,“早点休息。”舅舅出去后 ,她思忖着舅舅为什么要骗舅妈自己是感冒?明天真的是去单位请假还是仅仅为了掩饰带自己去医院的行为?舅舅就这么害怕舅妈么?家境真的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地位么?她的脑袋像被千军万马踩踏之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看不见医院门诊前排队的长龙到底有多长,反正是长到让人绝望。舅舅排队挂号,她在一旁等待,站立让她的腰间更加的疼痛,直不起身体,但是有什么办法,哪一个来到医院看病的人是舒服的?等了一个小时,终于熬到一个座位。望着一副副暗淡的神情,一个个劳累的模样,一回回痛苦的表情,一张张缴费的手,一刹那,她感知到了健康的宝贵,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在送祝福的时候都要说身体健康,为什么姥爷每次都要叮嘱一遍注意身体。医院,是一个可以让人打破幻想,消灭欲望,回归本质,珍惜已有,集中当下的地方。这里人的口中没有浮云飘雾的大道理,没有名利情权求而不得的怨声四起,没有高低贵贱的社会阶层和高矮美丑的外表浮华,来到这里的人,变得纯粹和简单,只想尽快去除痛苦,重获健康。人是不是自带一个痛苦的基调,身体不痛苦,思想就会痛苦,只有身体痛苦了,思想才能不痛苦,等到身体不痛苦时,思想又会变得痛苦。
终于看完了病,已经临近傍晚,医生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这是带状疱疹,要涂药膏,吃药,忌辛辣,最近两天是发病的高峰期,最近要注意看是否发烧,要注意休息,增强抵抗力,一周之后来医院复查一下,这个病具有一定传染性。”她心知肚明自己这病是如何得上的,心情坏掉,身体烂掉,如果继续呆在舅舅家,这个病就不可能好,吃药看病的钱,都足够自己租个房子,她暗想今天晚上就跟舅舅说自己要搬出去,但是她不好意思张开这个口,毕竟自从她来到之后,舅舅一直都对她很热情,这点她是可以感觉到的。
足足折腾了一天,到家后,舅妈已经在家。“你这是带她去看病了啊,不就是一个感冒,还至于去医院,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舅妈说。“不是普通的感冒,身上也起疹子了。”舅舅说。“什么疹,湿疹么?我看看,在哪里?”舅妈突如其来的关心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成分,她总是不肯放弃嘲笑人的快乐。她走到王小妮的面前,用一种不可拒绝命令式的眼神看着她,王小妮极不情愿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诶呀,这不是疱疹么?这玩意传染啊,怎么得这破玩意了?是不是不讲卫生造成的啊。”舅妈一脸嫌弃,大声的喊起来。“诶呀,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免疫力下降就得了呗,也不是啥大病。”舅舅说道。“这还不是大病?这玩意传染啊。你不知道么?它是传染的,缠一圈,人就没了,还不是大病?”舅妈惊恐的表情暴露得一干二净。“你能不能不迷信?相信医生,医生都说没事。”舅舅反驳道。在他俩争吵时,王小妮悄无声息的走回了房间,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脸上挂出屈辱的泪,黑暗给了她渴求光明的勇气和不惧一切的信心,黑暗让人冷静,让人直面自己的内心。舅舅走进了房间,打开了灯,微笑着问:“怎么不开灯呢?”
“我想要明天出去找房子,一般像我这个专业的,工作一般都在哪里?我想先租个房子。”
“你舅妈那个人,就那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不是,我真的是想自己出去找房子,早晚都是要找的。”
“那你这生着病.....” 她没等舅舅说完,急切切打断道:
“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她受了莫大委屈似的声音在战栗, 舅舅从她的话音中听出她这番话气生的有多么厉害,看到她眼中的眼色像两道冰桥,也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样吧,我给你租个房子,那种短租的,行不?”
“不用,我自己找一个就行。”
“我给你租,我知道去哪里租,这事情就交给我,我去给你办。”
舅舅办事情倒是很爽快,第二天下午就回来接王小妮,他上午去给她租了一个公寓,短租三个月。舅舅把行李放下之后,就匆忙离开了,说着急赶回单位开会,有事情就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她连连答应,说了好几遍“放心吧。”看着舅舅离开的背影,一股深埋在心底的暖流翻滚出来,此刻她意识到他真实是姥爷的儿子,因为他们有如此相似的地方,相似感觉如此让她熟悉。
半浮的心终于先找到了临时着陆的缓台,虽不是长久的港湾,但也有归宿的安宁,世界有多大,风景有多美,与自己何干,踏遍再多的山,走过再长的路,见过再多的人,终究留恋的、长久温存的、慰藉心灵的、无非是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宁的一隅之地,不需大,不需美,只需是独自拥有的一块天地。
两只手叠放在后脑勺下,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美好的心情成为腰间疼痛的一剂良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舅舅打来电话,
“疱疹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
“你吃饭了么?我给你点个餐。”
“不用,我一会出去自己买点楼下的小吃,我喜欢吃。”
“那你记得不要买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吃点清淡的啊,等到休息日,我过去看你。”
挂掉电话后,她感觉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舅舅和母亲有一点很不同,母亲除了战火连天的愤怒和阴阴郁郁的抱怨,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而舅舅的情感更加丰富,还有关怀的询问和喜悦的微笑。每当心情苦闷无望,心中的愿望无望达成时,她总是在幻想中安插不同她身边的人作为自己的爸爸,学校老师、张梦梦爸爸、钱叔叔......甚至仅仅是一位在雨天时给她在一段路上撑了伞的陌生学生家长,也占据她幻想爸爸的位置上很长一段时间,如今她幻想着正拥有一位像舅舅这样的爸爸寄托出依赖,一回神,忽然对自己这个奇怪的念头哑然失笑,同时感知出有点想念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