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之和初韫都受了伤,尤其是顾淮之的手臂,轻易不能移动,本该好好休养,但两人一致决定尽快赶回萧月山庄,于是不过休整一日,便乘着马车离开。
马车内,初韫正在闭目凝神,暖阳透过车窗落在她白皙的面上,为乌黑的秀发镀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红衣似火,面白如玉,灼灼耀眼。
顾淮之静静看着初韫,不忍出言打扰,目光流露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心中是难得的平静。
良久,初韫方睁开眼睛,微微偏头,视线落在顾淮之身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淮之笑着摇头,避而不答,反而取出一个盒子,送到初韫面前。
“什么东西?”初韫疑惑。
顾淮之笑而不语,“自己打开看看。”
神神秘秘的,初韫也不追问,接到手中,随手打开,垂眸看去,四四方方的盒子分成两个格子,一边放着蜜饯,一边放着软糖。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但架不住初韫喜欢,她的眼睛亮了亮,唇角微勾,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甜意充斥在口腔,令她忍不住微眯起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像一只吃到可口食物的小猫,可爱得紧。
很难想象初韫会有这样的一面,顾淮之看得惊奇,笑意越发加深。
“听小二说你喜欢福康楼的蜜饯,所以临走的时候特意给你带了些,若是喜欢,等回了萧月山庄,我吩咐人每日都给你送最新鲜的蜜饯。”
顾淮之的声音轻柔低沉,温柔的不像话。
初韫口中含着蜜饯,不方便说话,于是看向他,轻轻点头。
顾淮之心口止不住发软,他想伸出手摸摸初韫的头,好歹理智占据上风,最终忍下了。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能着急,初韫大仇未报,必不会考虑其他事,再等等,等一切都结束了,她才更有可能接受自己。
*
回萧月山庄的路不远,但两人没有骑马,驾马车前行到底耽误时间,原本快马加鞭三四日的路程,愣是走了七日,初韫身上的伤甚至都好了七七八八,唯有脖颈间有一道细长的伤痕还未真正好全。
顾淮之也没有辜负他说的话,几乎每到一座城市,他都会去福康楼给初韫买新鲜的蜜饯和软糖。
路上的时光很惬意,马车里只有顾淮之和初韫,他们吃着蜜饯、饮着茶水,时不时说说话,一点都不闷,顾淮之甚至想马车永远这么走下去,不会停止。
但轻松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也最容易消逝,顾淮之再不甘愿,马车依旧按预想的那样抵达萧月山庄。
时隔多日,重新看到萧月山庄的山门,顾淮之竟觉得恍若隔世。
“顾大哥,温姑娘,你们回来了!”远远的,一道声音传来,萧林几乎是跑向初韫和顾淮之。
收到两人回庄的消息,萧祈安便派他下山守候,果然等到了人。
萧林站稳后,看着初韫脖颈上的伤好顾淮之受伤的手臂,沉默片刻,忽然弯下腰,拱手行礼,“多谢顾大哥、温姑娘为我兄长奔走。”
他还是从前那副样子,只是眉宇间添了几分凝重,几日不见,竟沉稳不少。
“都是兄弟,不必说这样见外的话。”顾淮之淡声道。
初韫也跟着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萧林听罢,本就有些发红的眼眶更红了,山脚还有不少随行的人,他不好失礼,拼命压下泪意,声音略有些哽咽,“兄长知道顾大哥和温姑娘要回来,一早派我在此等候,此刻他正在山庄等着,你们快随我进山吧。”
*
初韫和顾淮之走在熟悉的路上,相伴去往萧祈安的院子。
萧林在前面说了一路,或问两人想吃什么,或问两人伤势如何,叽叽喳喳,没停下半刻,有他在,初韫和顾淮之一路上也不寂寞。
进了大厅,见到萧祈安,萧林的嘴才闭上。
“回来了。”萧祈安眼风没留半点给萧林,只顾着看初韫和顾淮之。
其实在初韫和顾淮之回来前,萧祈安心中闪过很多想对他们说的话,可真看见他们了,那些话反而说不出口了,万语千言只化作短短三个字。
看到顾淮之和初韫的伤,他比萧林还要难受,但自幼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到底没让他太过失态,只是喉咙发堵,沉默着说不出话。
面前两个人,一个是他有过命交情、信任交心的朋友,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两人皆因他负伤,萧祈安不能不感怀、不能不自责。
还是顾淮之先说话,“身上可好些了?”他走的时候,萧祈安虽然已经清醒,但还是很虚弱。
“好多了,你呢?”萧祈安道。
顾淮之微微动了动受伤的手臂,“小伤而已,不值一提,凭我的医术,很快就能好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当日快要丧命的人不是他。
初韫忍不住侧目看他。
萧祈安微微勾唇,“我自然相信你的医术,但医者难自医,还是要让人再看看才好,恰好医圣前辈还在庄内,让他再为你诊治一番吧。”
医圣是顾淮之的师叔,顾淮之赶去汉城前,特意请医圣来照顾萧祈安。
顾淮之想到那天的虫子,眸光微闪,想了想,道:“好。”
“阿林,快去安排。”萧祈安吩咐。
顾淮之笑着阻止,“师叔那个人最不喜欢上赶着给人看病,寻常病人就罢了,我如果敢让他跑一趟,他非毒哑了我不可,我还是亲自去拜见师叔为好。”
说罢,他看向初韫,柔声道:“阿韫,你同我一起去见见师叔吧。”
他还惦记着初韫的诡异病情,眸中满是关切。
初韫抿唇,沉默片刻,轻轻点头,“好。”
两人一问一答,很是亲密,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萧祈安眸色骤然沉了下去。
自顾淮之唤出阿韫两个字时,萧祈安的心便狠狠揪紧,又见两人如此熟络,和从前冷淡相处的样子相去甚远,萧祈安心中更加难安。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脱离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