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济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他虽然顾及局势,不能亲至白马寺,却也派出探子来白马寺探查初韫的情况。
知晓她日日和一带着面具的男子练拳,燕怀济便觉不妙。
又听探子传回来消息说林小姐和那位男子很亲密,关系极好,燕怀济简直坐不住,恨不得立刻前往白马寺。
如果不是理智生生拦下他,初韫和燕瑾瑜也不会平安无事相处这么多天。
庆安帝病重,虽然御医死死瞒着消息,他也撑着病体坚持上朝,但这个消息,手握大权的朝臣该知道的也都已经知道。
朝臣纷纷站队,分别投靠燕怀济和三皇子,朝中局势一天变一个样。
六部尚书,除了初韫的舅舅礼部谢尚书和一向亲近林将军的兵部尚书仍然保持中立外,其他人都各自入了这场储君之争的不同阵营。
户部、工部投靠燕怀济,吏部、刑部投靠三皇子。
三皇子有这两位尚书支持,在朝中也能和燕怀济分庭抗礼。
燕怀济多年布局,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前日,燕怀济的党羽呈上证据,痛斥吏部尚书卖官鬻爵,欲毁朝堂根基;刑部尚书误判大案,牵累人命,亵渎大燕律法威严。
桩桩件件,明显针对三皇子一党。
可那些证据又是实打实的铁证,刑部尚书和吏部尚书为官多年,手里怎么可能干净如纸。
被抓到痛处,燕怀济一党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庆安帝听得二人罪状,急怒攻心,下令将两位尚书革职,投入大狱。
三皇子失去在朝中最大的两个依仗,再难和燕怀济抗争,大燕的储位之争,结果如何,已经分明。
庆安帝下朝后,陷入昏迷,燕怀济为表孝心,在朝臣面前宣布,自己将亲临白马寺,请静海大师出山,为庆安帝治病。
第二日天未亮,燕怀济便从燕王府出发,直奔白马寺。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燕王殿下是和大军同行的,却不知,他早已策马先行,就是为了会会那位和初韫走得很近的男子。
而今亲至,燕怀济才明白探子的消息没有半句假话,甚至还隐瞒了一些东西,比如林初韫和那男子旁若无人的亲近。
燕怀济亲眼见到初韫与燕瑾瑜依依惜别的模样,胸口立时腾升起一阵怒意,又闷又痛。
他翻身下马,目光在初韫身上扫了一圈,而后移到燕瑾瑜身上,死死盯着他。
燕瑾瑜回以冰冷的视线,分毫不让,甚至伸出手,接过剑后将初韫挡在身后,仿佛初韫是他的人,燕怀济连看上一眼都不配。
被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小角色如此挑衅、防备,燕怀济怒极反笑。
燕瑾瑜和燕怀济无声对峙,眸光相撞,便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
他们敏锐地觉察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
而这敌意产生的根源就在初韫身上。
初韫被燕瑾瑜护在身后,瞧见燕怀济,忍不住拧了拧眉,目露惊讶,“宋公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一句话,令对峙中的二人俱微微发愣。
燕瑾瑜想到裴简之曾告诉他,燕怀济将初韫错认成崔家小姐, 难道初韫也不知道燕怀济的真实身份?
燕怀济听到那声宋公子,总算回笼一丝理智。
初韫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要沉住气。
燕怀济生生换了一副面容,唇角微勾,眸中的冷意渐渐褪去。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只是不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位又是?”燕怀济说着,目光移向燕瑾瑜。
初韫柔声道:“我来白马寺养病,这位是王公子,我的......好朋友。”
接着她对燕瑾瑜道:“那位是宋公子,我的好友,曾经帮过我很多。”
说来可笑,两人在初韫面前俱套了一层皮,用了假名假身份。
燕怀济轻笑,“原是王公子,幸会。”
燕瑾瑜冷冷看他,虽然燕怀济不认识他,但他却认识燕怀济,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知晓他就是一只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
如今他忽然出现在这里,摆明是为了初韫而来,燕瑾瑜怎么可能给他好脸色。
“宋公子,幸会。”燕瑾瑜特意将宋字咬得很重,果然见到燕怀济瞳孔微缩,眼中闪过惊异和杀意。
燕瑾瑜眸色微闪,这就戳到了燕怀济的痛脚,看来他对初韫确实不一般。
两人间的气氛实在诡异,都是风姿卓绝的人物,却有针尖对麦芒的锋利感。
初韫站在原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视线在燕瑾瑜和燕怀济两人身上打转。
“王公子,宋公子,既然有缘相见,不如我们一起用个便饭?”初韫试探道。
燕怀济、燕瑾瑜的视线齐刷刷移向初韫。
初韫眨巴着眼睛,目露期待。
两人都没有开口,似乎想等对方先说话。
初韫等了会儿,迟迟不见两人开口,颇有些尴尬。
“两位公子,意下如何?”她又问。
“去。”这是燕怀济的声音。
“不去。”这是燕瑾瑜的声音。
话音刚落,两人又立刻改口。
燕怀济:“不去。”
燕瑾瑜:“去。”
初韫犹如雾里看花,一片茫然,“到底去还是不去?”
燕瑾瑜张了张唇,却被燕怀济抢先一步:“姑娘,今日天气不好,风有些大,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我和这位公子一见如故,想和他单独聊聊,等此间事了,我再去寻你,你看如何?”
话虽然是对初韫说得,燕怀济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燕瑾瑜,分毫不离。
燕瑾瑜眯了眯眼,虽弄不明白燕怀济在打什么主意,却也接招:“好。”
两人一拍即合,初韫无话可说,只能同意:“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改日再约。”
“王公子,你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告知我。”初韫目露恳切。
燕瑾瑜点头:“好,我答应你。”
初韫勉强压下心中的不舍,“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燕瑾瑜保证道。
两人如此有默契,如此难舍难分,燕怀济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握紧拳头,逼得指骨泛白。
他皮笑肉不笑,“王公子,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