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栗在城下恨恨地指着杨盏说,“你等着,有你落到我手上的时候!”
“啥?你说啥?我没听清,”杨盏说,“你大点儿声!”
长孙栗一挥手,拨转马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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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栗对阎柔说,“就是这么个情况。”
阎柔说,“他扯起了反曹的大旗?”
长孙栗说,“基本吧。”
“可恶!”阎柔恨恨地说,“连轲比能都没有这么说,他哪来的胆量?!”
长孙栗提示着阎柔说,“轲比能有个军师,大人你注意到没有?”
阎柔翻了一下眼睛说,“轲比能身边拿着方天画戟的那个?”
长孙栗点点头,“恐怕就是那人。我让杨盏追绞的黄巾军张闿的军师,怕就是此人。张闿号称‘清君侧’,杨盏大约就是受张闿军师的蛊惑,才这么清楚明白地反曹。”
阎柔点着头笑着说,“天下趣闻:追者和被追者,到头来,沆瀣一气,真乃今古奇观!”
长孙栗偷看了阎柔几眼,才说,“他都能把他拉下水,轲比能更不消说了。”
阎柔说,“轲比能公开说出反曹了没有?”
长孙栗摇摇头说,“未曾闻也。”
阎柔说,“那就不要把轲比能和他军师、杨盏归为一类。实际也是,草原的狄蛮,只贪财物人畜,不问归向,谁做了皇帝他不管,他有吃有喝有女人,就行。”
“可是,他知道咱们归属于曹丞相,他们还来拔城夺寨?”长孙栗说。
阎柔点着头说,“要不他们就不叫‘狄蛮’了。”
长孙栗说,“那他们是否攻占蜀城?”
“攻!”阎柔突然火刺了,不知为什么发怒。
停了一会儿,阎柔对长孙栗说,“能不把狄蛮推向巴蜀,就尽量不推;狄蛮总是在曹、蜀的边沿,往哪边使使劲,就是哪边的人。咱们还能看着狄蛮倒向巴蜀?”
长孙栗说,“那是不能。”
“——这是曹丞相一贯的对狄蛮的方略,”阎柔说,“咱们不可走样。咱们现在就是丢了几座城——况且,那城本来也不是咱们的——丢就丢了,没所谓。”
长孙栗连忙说,“还有咱们的兵士,粮秣物资呢?”
阎柔一挥手,说:
“不打紧,和曹丞相收复蜀地、东吴来比,小巫大巫尔。咱们不能坏了曹丞相的大事。你走后,我反复掂量:我得去一趟弹汗山,见一见鲜卑的单于步度根。我知道他不一定起作用,但是,他毕竟是鲜卑的单于,咱不能越着锅台上炕,没准能从他那里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来,我就去一趟洛阳,面见曹丞相,叩问一下征服狄蛮的方略——这件事,我越想越感到马虎不得,得纳入曹丞相通盘大棋来考虑,不能借兵就打。更何况,借兵也不够用,右北平吴大人要是和轲比能硬钢,恐怕也是泥罗汉过河——自身难保——他的右北平要是丢了,那可严重了。”
长孙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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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柔来到后堂,对艾由说,“给我准备一下,我即刻出发。”
艾由问,“去哪儿?”
阎柔说,“弹汗山。”
艾由很是惊讶,说,“弹汗山?那不是我们鲜卑的王庭吗?”
“你还知道弹汗山是你们的王庭?”阎柔说。
艾由说,“那谁不知道呀,我们鲜卑的大小孩伢谁都知道那是我们的王庭,我也去。”
阎柔说,“你跟着去干什么,这死冷寒天的,你还有孕在身,怎么可以奔袭这么远的路?”
“不嘛,我去。”艾由撒上了娇,“死冷寒天怕什么?我坐在车里,车里放一个暖炉,就行了呗。再说,那么远的路,没有我照顾你,哪能成?你半夜要想我了,可怎么办?就这么定了,灰鹤、青鹜,给我烧上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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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由坐在有棚的车里。身边一个铜炉,里边烧着炭火,伏缭儿伏缭儿的热气。艾由用手挡挡脸,说,“烤得慌,灰鹤,往你那边挪挪。”
灰鹤扯起铜炉上的两个铜环,往她那边拽铜炉。
艾由支开车旁窗帘,把头探出来,对着前边骑马的阎柔说,“肉(柔),你冷也不冷?”
阎柔看到旁边有兵士嗤笑,挥起手中的马鞭,打了那个兵士一鞭,说,“不冷,你呆着你的吧。”
那一鞭子抽在兵士的身上,厚重的棉衣,感觉不到痛楚。那兵士一缩脖子,回头冲着阎柔“嘻嘻”笑。阎柔又举了一下手里的马鞭,吓唬那个兵士。
那个士兵一闪身躲开了。
一会儿,传开“啵啵”的声音,阎柔看去,车棚的窗帘嵌开一道缝,在缝隙里,艾由的嘴唇骨朵出来。
——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那两片唇还是那么骨朵着,发出“啵啵”的声音。
阎柔浑身发麻,他前后看看,见没有人注意,他坠住了马,等着马车从身边走过,向车的小窗靠去,嘴伸了过去,吻住了那骨朵唇,在交接的一瞬间,阎柔感到艾由用舌尖捅到他嘴里一个东西,一股糊甜的味道。
阎柔从嘴里拿了出来,见是一颗小珍珠大小的丸粒。他用两个手指捏着,问车里边,“何物?”
艾由在车里低低地说,“‘女儿丹’。”
——这就是上次她买冻里奇的时候,侯立给她的那包东西。实际上,就是罂粟膏。叟索季哈说叫“惑人丹”,艾由把它改成了“女儿丹”。
阎柔重又把那颗丸粒放入口中。
随着那粒丸粒在口中融化,阎柔的精神随之亢奋起来,他眨眨眼,晃晃身子,说,“女儿丹,灵圣之物也!”
阎柔骑着马在艾由坐的车周围,来回转着圈圈,说,“仿佛春风荡漾,杨柳拂面!”
艾由掀开车窗的挡帘,对阎柔说,“肉,我们鲜卑的单于长的什么样?”
阎柔说,“浓眉大眼,美髯飘飘,是个朗朗的七尺男儿。”
艾由说,“我真想见识见识他。”
阎柔一咧歪身子,说,“我和他谈公务,你女儿家哪好立在一旁?”
艾由说,“我穿上男子的服饰,妆成你的侍童,哪个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