轲比能只好回声,说,“我。”
撮罗子里问,“你是谁?”
轲比能说,“我是我,我是来萨岚(跳神)的,借你家的马一用,用完,就给你拴回来。”
撮罗子里那人想都没想就说,“你牵走吧。”
轲比能就把那匹马牵走了。原计划是偷两匹马,可是,一匹都这么警觉,再一匹,怕是没有这么好说话的;另外,杀了那个弘胡,三个人骑马就逃了?那这辆车不是给人留下了吗?还有,车里还有不少东西,不都给人留下了吗?
不能。可以把驾车来的那头牛换他们一匹马,不可以把车和车里的东西留下来。
为主,架牛的套笼能不能架马?
轲比能走回来,他听到撮罗子里叟索季哈和艾申还在一唱一和地跳着,他就把牛车的支架支起来,把牛从套笼里卸下,牵出来,把马的鞍子解下来,把马捎着退进了辕子里,试着往马的背上套牛笼套。
哎,还行,就是稍宽了一点儿,紧紧套绳,勉强可以凑合。
轲比能把马架好,把牛拴在拴马架上,拱开帘子进了撮罗子,看着艾申点了一下头,艾申就唱:
“外边一切都准备好,大神你快些准备蹽。”
叟索季哈唱起来说:
“四妹你把铜铃拿过来,我把灵药给你排。”
艾申就走上两步,把手里的铃口打着斜冲向叟索季哈,唱着说,“大神你可有准头。”
叟索季哈唱道:“你放心不会丢。”
唱着,就听铜铃里“叮铃”一声响,有东西投进了铜铃里。
艾申刚想调正铜铃,又传来一声“叮铃”声,同时叟索季哈唱道:
“我说二神你别着急来,别着慌,
少了那人见不着阎王。”
艾申一怔,心里想,这么说还有?
艾申就又唱起来:
“你这是灵药,只管好,可别管饱。”
叟索季哈唱着说:
“我说二神你不懂,不管饱哪有好?”
随即,又传来两声“叮铃”声,叟索季哈随后唱起来:
“貂灵王灵貂王,
你的灵丹咋这么强?
莫非你看到你弟子,
你要收去放座旁?”
艾申听到,把铜铃里的四颗药丸倒进手心里,摇着铜铃晃晃悠悠走向睡窝里躺的那人。
她们进来的时候,那人呻吟着,后来就被叟索季哈她们的神调和鼓玲声掩盖住了。这回,叟索季哈停止了击鼓,那人的呻吟声就大了起来。
艾申来到那人跟前,对身边的妇人说,“灵药取来了,快快给他服下。”
松明的光亮中,一张极其痛苦的脸,妇人对那张脸说,“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灵药取下来了,你张开嘴,把灵药吞下去!”
那张脸更苦,叫的越发厉害了。
艾申把手里的铜铃放下了,倒出一只手掐住那人的两腮,把那人的嘴掐开,把手里的药丸倒进了他的嘴里,说,“你咽下去吧,你就会升天,做灵貂王的左护卫!”
那人“啊”的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身边的妇人也吃了一惊,说,“啥玩意?”
艾申看着那女人说,“你的额依根·哈哈(妻子对丈夫的称呼)要入仙班,你不乐意呀?!”
艾申用怨艾、埋怨的眼神看着那妇人,把妇人看得有点儿毛,眼神左闪闪右闪闪的,不知如何回答好了。
艾申不跟她磨丢,站起身,摇了两下玲,大声唱道:
“我说大神你别二虎,
咱们奔山北西坞度。”
叟索季哈知道艾申已经得手,就抖着腰间的腰铃,把手里的聚神鼓举起来,“嘭嘭嘭”打了三下,唱道:
“西坞度在山北,
要走得赶月亮黑。”
说着,叟索季哈打着鼓,扭着腰,就往撮罗子门口走,艾申正要去给掀门帘子,外边的轲比能早就把门帘子撩开,叟索季哈低下头,让过头顶上戴的野雉翎,走了出去,随后,艾申也跟着走了出来。
撮罗子里,男人皱皱眉头,张开了嘴,“约约”叫了两声,妇人俯下身,大叫着“额依根·哈哈!额依根·哈哈!”
男人还是“约约”叫着,妇人对半大小子说,“快快,截住那两个富金·格格(对妇人的称呼)!”
半大小子一跃而起,就往撮罗子门口跑去,他刚要接触到门帘子,就听妇人说,“等等!”
男人的嘴,不再发声,眉头也舒展开了,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是,一脸的舒朗,甚至有些微微的笑意。
——吃了过量鸦片的人,没法自己呼吸了,慢慢就憋死了。因为进入了麻醉状态,看起来很安详,甚至心满意足的样子。
这个男人正好是这个状态。妇人一看,以为自己的男人好了,就叫住了半大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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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嘚嘚”,车轮“咯咯”。
车棚里,艾申问叟索季哈,“你给他吃的啥?”
“底野迦(鸦片)”
艾申说,“那玩意能药死他吗?”
叟索季哈说,“奔儿奔儿(保险没问题)的。”
“前一个呢?”
叟索季哈说,“前一个也是。”
“也是,”艾申说,“前一个也死了?”
叟索季哈摇头,说,“前一个吃得少,死不了,相反,还能治好她的病;后一个吃得多,那是非药死不可。”
“药死?”艾申打了一个冷战,怯生生地说,“那一定很吓人吧?”
叟索季哈说,“正相反,被底野迦药死的人,往往都是一脸的舒坦。”
“啊?”艾申不解地说,“那咋回事呢?”
叟索季哈说,“谁知道了。可能是愉作呗。”
艾申恨恨地说,“让他愉作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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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上,雁过横飞,在天上“嘎嘎”地叫着。轲比能拿过来弓,搭上箭,对准天上飞的一只大雁,嘴里喃喃地说,“给咱们的早饭配上烤雁肉!”
说着,把手中拉开的箭放了出去。
同时,还有一支箭也向那只雁放出去,一只雁同时中了两只箭,在空中“嘎”叫着,塌下膀子,跌落下来。轲比能跑了过去,抚开草丛看到了那只雁,他蹲下身子要伸手去捡,还有一只手在他之先,把那只雁捡了起来,说,“这是我射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