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焱只是不爱耍心眼儿,并不是没心眼儿,“三巨头”联袂出席请自己一个小调度喝酒,话里话外又是机械厂步履艰难,又是职工生活困难,又是干部责任,摆明了是有事情,所以他哪敢把自己喝迷糊了,万一稀里糊涂的承诺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情,那就窜稀了。
不过等到聊上正题,李焱倒不担心了。“冷运车”的事情,李恺跟他聊过,现在是韩泽奇在操作,最终选择在哪个城市建厂,和哪家企业合资,完全看那个城市和合作方给出的优惠条件,条件合适并不拘泥非要在哪里建厂。
合作诚意,合资条件,是最终的决定因素。
所以酒桌上李焱只是模棱两可的说帮忙,并没有拍着胸脯答应什么。
礼拜三和礼拜天大院浴池是开放的,李焱在热水池子里一泡,顿时酒香四溢,引得几个老酒鬼“贪婪”的围坐在李焱周围,大家“坦诚相见”,相谈甚欢。
回来后,父子俩又进行了商谈,达成共识后给韩泽奇去了电话。
……
第二天一早,安城机械厂公告栏贴出了公告:“原四车间车间主任钱一昌,调任厂工会副主席。原四车间调度长李焱,任四车间主任。”
“李主任,恭喜啊。”
“同喜同喜。”
“恭喜李主任心想事成。”
“谢谢,谢谢。”
李焱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心里“愤愤不平”,
“心想事成个屁,老子压根儿就不想当这个主任,老子是被赶鸭子上架的。”
到了四车间,直接上楼进了主任办公室,钱一昌正等着他。
“老钱,你这不讲究啊,我要知道你们安的这心,我才不管车间的破事儿呢。”李焱冲钱一昌说道。
“咋的,让你做这个车间主任还委屈你啦。”钱一昌纳闷的说道。
“我……我跟你说不清楚。”
昨天也和儿子商量好了,先干着,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李家到现在这个层次,已经可以说,能够随心所欲了,到时候喜欢哪边儿就在哪边儿做,其余的产业聘请人管理就好了。再高级的管理人才,只要钱给到位,都能“请”过来。
这些事没必要跟外人说,也犯不上闹心。
“我一会儿就搬走,以后这个办公室,这个四车间就是你全权负责了,你也有经验,用不着我交代什么。”钱一昌说道。
“随你,也没几天过年了,你就不想和大家再多聚聚?你这一走,我们可是想你啊。”
“滚球,我是调职,又不是退休,这四车间我什么时候想了,就回来,你还拦着我啊。”
“可不敢,欢迎你随时回来。不和你聊了,我跟店里说了,中午送点糖果水果来,四车间全体职工给你开个欢送会,你也热热闹闹的走。你也是老主任了,大家都舍不得你啊。”
李焱突然觉得当领导也就那么回事儿,好话谁不会啊,就看你愿不愿意说了。
“老李,你有心了,那我就热闹热闹再走。”钱一昌欣慰的答应道。
钱一昌在机械厂干小三十年了,李焱进厂的时候,他还在二车间当调度长,后来又调到一车间做的车间副主任,最后才转到四车间做的车间主任。
说实话就是在四车间这六年他过得舒服,尤其是最近这一年。
要不是领导有“谋划”,自己也升了半级,他是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就想着干到退休的。
“那你先忙着,我去跟大领导汇报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忙吧,我接着收拾。”
李焱下到一楼,正好碰到机修组长刘成功。
“大刘,来一下。”
“哎,李工……李主任,啥事儿。”刘成功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李焱升职,刘成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没别的,就是一个字,“服”。
李焱平时做事情大气,技术高,人品好,做了调度长后也是一碗水端的平。
前几天更是大义灭亲,直接把自己徒弟送了进去,更让他佩服。
“你安排人统计一下,中午咱们车间都有多少人在厂里吃饭,统计完再去跟食堂打个招呼,有多少人,定多少份饭,菜要两荤一素,主食要管饱。到时候我统一算账,听清了吗?”
“有钱任性”,“钱是王八蛋,花了再去赚”,这是儿子教的,只要不违法,又能让自己开心,可劲花。
什么破词儿,臭小子,等伤好了的,削你。
“谢谢主任。”刘成功一窜三尺高。
“别谢我,是钱主任请客,我买单。咱们给钱主任开个欢送会,让他风风光光的从四车间走出去。”
“好嘞,钱主任请客,李主任买单。”刘成功兴奋地大叫,引来众人瞩目。
“赶紧的吧,对了,小白和小马是少数民族,记得跟食堂说清楚,别闹错了。还有,一会儿有车送过来点儿糖果和水果,你先收下,放你们机修办公室,吃完饭发给大家。”
“我的天哪,主任,你太伟大了。”
“赶紧滚。”李焱笑骂道。
……
“怎么了这是?”薛启明进家看着一脸郁闷的吴敏,小心的问道。
“李焱混上车间主任了,他怎么能当车间主任呢,他怎么配啊。”吴敏愤慨地说道。
“你这话说的,领导安排的,就说明人家肯定有过人之处。总不能领导看人的眼光还不如你吧,你连好坏人都分不清,呵呵。”
媳妇和女儿现在是每天一小吵,隔天一大吵,剩下的时间就是冷战状态,薛启明都抑郁了。
关键是俩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当妈的没有个当妈的样子,当女儿的……女儿也不容易。
“肯定是给厂领导行贿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这些当官儿的真不要个脸,谁的钱都收,那李焱就是个……唔唔,呸呸,你捂我嘴干什么,许他们做,还不许我说啊。”
“我说你有没有心啊,这种事儿是能随便胡说的吗,没凭没据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行贿了。”薛启明压低声音,“李焱这个调度长就是当的比我强,四车间的日常工作早就是他在负责,现在只是名正言顺了而已。”
“那是他钱一昌不管事儿,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要是刘佐也是个病秧子,你也能行。”吴敏还是不忿。
“刘主任身体好着呢,就算他有个头疼脑热的,下面还有俩副主任呢,轮不到我管事儿。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人家李焱赶上了。”
要说薛启明不羡慕,那是自欺欺人。不到一年的时间,不但和自己平级了,现在还超过了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平静。
这就是命吧,强求不得。
“一帮子什么东西。”吴敏还在发泄着不满。
“行了,消停点儿吧,中午吃什么,我去做。”
“吃不下,世胄蹑高位,英俊沉下僚,就是这群腐败分子做了领导,机械厂才越发展越不行。”
“噗嗤,这怎么还整上词儿了,不想这些了,还是琢磨琢磨中午吃什么吧,我可是饿了。妍妍呢,妍妍,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薛妍的声音从小屋里传出来。
“随便,随便,随便最不好打发了。好吧,那我就随便。”薛启明说着就去楼道里做饭了。
“气死我了。”吴敏长出了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
“老杨,要不你去找找李工,咱还调回四车间,到时候有个照顾,你也能工作顺心点儿。”刘招娣对杨成刚说道。
“还掌嘴啊,这都承了多大人情了,人家不欠咱们的,咋有脸总求人家啊。”
“我不是看你在三车间干的不顺心吗。”刘招娣揪心的看着自己丈夫。
杨成刚今天被车间主任“剋”了。牛通进去了,他那些“私活儿”就被杨成刚接了。老杨一个人忙不过来,又舍不得给别人,只能自己加班加点儿的干。年底大家上班都不正常,他也就想着借机会多出去挣点儿,好还李焱家的钱。
结果被车间主任知道了,剋了他半天。四十多岁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被领导骂,自然是心里郁闷。
“杨叔叔,杨叔叔在家吗?”
“谁呀,进来吧。”
“杨叔叔,刘阿姨。”
“柱子啊,有事儿?”
“晚上李伯伯请客,让我来给您说一声。”苑铁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