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以这种方式来报复我们吗?因为对他有亏欠,他不满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报复我们对吗?”
陈韵如几乎是低吼出声,她声线都在颤抖着,眼睛通红,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有哭出声,眼泪如同珠子一样掉,她没有做好就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吗?
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人都行,但不能是嘉奕,绝不能是她的亲生儿子。
陈韵如呼吸愈发艰难,如同溺水一般,脑袋一阵眩晕,周海铭忙抱着她劝慰:“韵如,嘉奕的事我们之后再说,你别急,窈窈马上就到了,她要是看见你这样肯定会担心的。”
“不,她不会,她不是,窈窈她不是来认亲的,她不想认我们。”陈韵如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摇头带着哭腔,死死的抓着周海铭:“窈窈她不会认我们的,她是来断绝关系的。”
“你先别激动,她都答应来见我们了不会不想认的,我们慢慢哄她回家就好了,你别担心。”
周海铭拿着纸巾帮她擦着眼泪,声声的劝慰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陈韵如半点都听不进去,她掐着手指,眼中的泪擦不尽一般。
“窈窈不会愿意回来了的,她不想回来。”
是了,昨晚的电话冷静到可怕,他们都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却忘了去深究,找到了失踪二十几年的亲人怎么会不激动,怎么会没有半点情绪,可她的窈窈平静到可怕。
情绪逐渐不稳定的陈韵如脑子越发的胀痛,不受控一般的在回想着过往的细节,越是回想越是心惊,犹如凉水直接泼在了身上,浇灭了一切温度。
整个包厢都是陈韵如的啜泣和周海铭的劝慰声,直至敲门声传入屋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江棠微微顿住,周家夫妇确实如照片中的一样,和她相似,大抵是随了陈韵如,眉目之间的神色如出一辙,她礼貌的笑了下:
“你们好。”
“窈,窈窈?”
先出声的是周海铭,多年未见的女儿,饶是一眼就能认出,那眉眼和韵如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的,一个大男人此刻也红了眼眶,他见了很多次照片,但见到真人时,情绪不免控制不住。
大抵是他们的情绪过于的激动,江棠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这个称呼,只是面色淡然道:“我叫江棠,海棠的棠。”
周海铭意识到她疏离冷淡的态度不免被刺痛了下,他点点头:“好,江棠也好,棠棠两个字也好听。快,来坐着,我们坐着说。”
茶几的旁边有个座位像是特意留出来给她的,江棠没有客气的坐下,茶几上摆着些小零食,都是些年轻人爱吃的,还有饮料。
看了眼旁边一直没出声眼眶带泪的陈韵如,江棠莫名的别开视线,她从包里拿出了张湿巾递了过去:“您擦擦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
陈韵如僵了一下,她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接过了那张湿巾,差点又要落泪,只能掐着手心忍着。
周海铭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了江棠:“窈窈,棠棠都知道了吧,我们其实是你的父母,你一岁那年因为意外失踪,我们找了你很多年,现在终于找到了,我们……”
一直没说话的陈韵如打断了周海铭的话问道:“你恨我们吗?恨我们把你弄丢了。”
江棠眼眸微动,似乎是没想到陈韵如会来这么一句,孤儿院的事在此刻格外的清晰,周家弄丢她只是第一次,但在孤儿院却出了很多次,因为瘦小干不了活,年纪不大需要被照顾,那些人常常打骂,她吃不饱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不能干活就没有饭吃。
那时的她其实被领养了好几次,但都被送回来了,刚开始是那户人家生了个孩子,不需要她了,后来是因为长的太漂亮了,他们怕她压风头,最后一次被丢回去也是因为漂亮。
她依稀能记得那个穿着皮袄的女人居高临下满脸鄙夷的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她养大了就会变成狐媚子勾引丈夫,因为那一句话,导致后来来孤儿院领养的人都不敢选她。
江棠那时候听不懂什么是狐媚子和勾引丈夫,她只知道大家不选她就等于她能一直待在孤儿院,不会再担惊受怕的被抛弃再丢回来了。
后来,她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装乖和讨好,靠着嘴甜哄人,她总算不用过吃着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那些人看在她嘴甜会来事的份上偶尔还会施舍些过期零食给她,比起其他人,她在孤儿院过的还算可以,至少不要了的烂衣服她也能得一件穿。
因为被丢掉对她来说基本上和说吃饭一样平常,抛弃的太多次了,江棠此时回忆也没觉得有多难过,更没有恨,那时候为了吃饱饭不挨打她没有时间想这些。
至于后来,长大了就更没有了。
那几秒的沉默,让陈韵如和周海铭心紧了起来,他们都紧紧的盯着,生怕错过了半点。
“没有,我不恨你们,一直都没有恨过。”江棠直直的看了过去,望见他们的紧张,她在心中微微叹气:“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们,我过的挺好的,我的丈夫也很好,或许是有人添油加醋的在你们耳边说了什么才让你们对沐庭州有些误解,但我需要为他正名一次,他很好,沐家也一样。”
那瞬间,陈韵如的脸色煞白,连周海铭也一样,他们张口要辩解,江棠一眼看穿又接着道:
“过往可能会有些不好的流言传到了你们这让你们误会,我和他结婚是因为我想,他没有胁迫我,知知是我的孩子,我很爱他,我愿意留在沐家完全出自于我个人的意愿,没有受到强迫和威胁。”
一个又一个的麻烦敲的江棠头疼,她可能也知道为什么是这里而不是赘婿了,可惜统统不在,没有统统她自己也能查。
“所以,窈窈不想回家对吗?你不想认我们对吗?”陈韵如有些激动的起身,她宁可窈窈是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的说恨他们,她宁可是恨他们,至少他们还能去慢慢的填补这么多年的空缺。
可偏偏都没有,不但没有恨,也没有其他的情绪,只是为了来断绝关系的,不想认他们,陈韵如几乎要崩溃,嘉奕走了,可女儿也不愿回来,她盯着江棠,那眼里带着乞求:
“窈窈能不能回家,你就算不回家也可以去看看,你一岁那年在那家酒楼庆生,那时不知是哪家来的人突然抢走了你,他们是团伙作案为的是钱,可中途他们团伙因为钱崩了就将你随意卖了出去,那团人贩子都被抓了,但你不见了,窈窈,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我求你,就算不回家也好,你回家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她不是被刻意抛弃的,是被人贩子带走的,江棠脑子一阵嗡响,犹如注铅了一样动弹不得,她喉咙有些干涩,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一时说不出来,心中生了几分躁意,对自己的。
陈韵如猛的过去抓住了江棠的手:“窈窈,你外婆很想你,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在去世前都一直念叨着你,求你,不认也没关系,能不能回家去看看?我求你回家看一眼好不好?”
她神色激动,呼吸急促,明显情绪开始失控,周海铭赶紧制止却无济于事,陈韵如依旧苦苦的求着,江棠抽不出手,若是江兴邦那种她能揪着给打出去,可周家人,江棠实在是想不出应对的办法。
“那嘉奕呢?”江棠看向他们:“嘉奕怎么办?你们要让他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