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如挑在了离金店最近的地方焦急的等待着,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周海铭亦是无比的煎熬,他特意的盛装打扮,又唯恐窈窈觉得太正式了不敢见面,夫妻俩都往外看着,透过餐馆的窗户去看金店。
那是窈窈开的金店,周海铭满是骄傲,自己的女儿这么厉害,等回来了就能把公司都交给她。
“不知道窈窈喜欢什么,我都没准备什么礼物。”
陈韵如看了眼桌上那堆东西不做陈述,要不是她拦着,老周就差把家都搬来了,都是思女心切,比起周海铭,陈韵如的心里有了些慌乱。
昨晚的那通电话,她感觉窈窈并不是要认亲,而是想断了,越是这样想着就越是慌乱,但她不好和老周说,也唯恐自己猜错了最后闹的窈窈不开心了。
可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向来没有出过什么差池,尤其是漫长的等待时间让她更加的焦躁,窈窈冷淡的语气完全不像是要认亲,没有丝毫的喜悦,更像是要和某个陌生人断了。
或许是多想了,她多想了才是,窈窈就算再不想回家也没关系,总会认他们的。
“你手怎么这么凉?别紧张,待会我来说。”
周海铭用手包着妻子的手,搓了搓捂暖,然后脱下大衣盖在了她的身上,安慰着:“别怕,都由我来担着,要实在不行,你就去隔壁躲会,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说什么呢,窈窈在这我要是走了像什么话?她岂不是要误会我们不重视她,要是伤心了怎么办?”
陈韵如不满的拍了他一下,嘴里责怪着他的思虑不周。
“是是是,我想岔了,是得一起,不然窈窈会多想的。”周海铭立刻弯腰道歉,摊开手掌任由她打。
电话突然响起,两人顿时紧张又期待,看清上面的人后,期待瞬间落空,周海铭抬手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听着喜气洋洋的:
“周董啊,恭喜恭喜,您家孩子真有出息啊!”
周海铭下意识的看向了金店,窈窈能做到现在确实不错,忽的意识到对方说的大抵不是窈窈,而是嘉奕,虽气,但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贬低周嘉奕。
这样夸赞嘉奕的话基本上是没听过,以往商场上,最多的就是奚落和嘲讽,无非是他们迷信,还有嘉奕的成绩和作为,喝酒闹事逃课,酒会上无非是那些客套话。
但周家前些年过的不算太好,消瘦了的骆驼已经撑不住豺狼虎豹的啃咬,饶是后来周家重新回归了最初的位置,那些奚落也没少过。
养了个没用的纨绔儿子,娶了个信佛迷信的封建妻子,生了个没命享福的死了的女儿,周家也出了个商场废物家都管不好的他。
外界太多的风言风语,他未曾在意过自己的那点名声,唯一的就是家里人,低声下气和讨好,这些他做了无数次,拿钱封口解决流言,暗地里做了几年也算是平稳了些。
那些人再也不在明面上嘲讽和奚落,但背地里没少骂,前一秒在冷嘲热讽着周家,下一秒又能淡定自如的过来和他谈合作,他不能拒绝,只能忍着签下。
周家不能毁在他的手里,他若是倒下了,将有无数人过来吞食他们,弱肉强食,一向是这么个道理。
大抵是太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他甚至有些恍惚,至于是多久了,大抵是十年前,也可能是八年前,父亲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的嘉奕还是听话的,至于后来,也没有后来了。
周海铭恍惚了阵后才回了电话里的声音:“何总这是什么意思?”
“周董还没接到消息?说市物理竞赛一等奖被你们家孩子给拿下了,这么大的好事你不好好庆祝庆祝?给孩子办个酒席,邀请同学老师,说不定以后就上南大了。”
周海铭眼睛不由瞪大:“市物理竞赛一等奖?你说谁拿下了?”
何总哈哈的笑了几声:“高兴懵了吧周董?你家孩子拿下的,我儿子今个刚回来,就说了这事呢,据说那神秘的前三名,你家孩子占了个,也不知是第一,你们一家藏的还挺深,都玩一鸣惊人这套呢。”
那一声又一声的夸赞周海铭已经听不下去了,他僵硬的笑了声回应,然后挂断了电话。
在桌边的周海铭坐了半会,一时脑子嗡嗡的响,而后才道:
“韵如啊,他说什么嘉奕考了个物理一等奖,还可能是什么第三第二的,你说是不是真的?”
陈韵如满脸复杂,第一时间觉得心凉,她竟然半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脑子一阵混沌,什么都听不进去,过往不知多少年,她也因为教不好孩子而一直备受嘲讽。
硕士出生,高知家庭养出来的高材生,嫁入周家,依旧坚持自己的事业,最后被骂是既要又要,想要周家的钱和地位又想要桃李满天下,但她不管这些,被指责了几十年贪得无厌。
而嘉奕出生,很久父亲在世时候,成绩倒还行,后来逐渐下降,成了个混子,他不肯学,不愿学,软硬都不吃,排名倒数,那六七年,陈韵如几乎要被人戳断脊梁骨。
嫁入豪门当不好富太太,选择事业又教不好孩子,生下女儿也保不住,因为命薄,她因为这些被骂了整整几十年,哪怕周家后来再次恢复往日的盛况,那些指责和谩骂都没有听过,她不在乎这些,偶尔强压着也不过是想让嘉奕趁早毕业,出国花钱深造,她只想女儿回来,一家团聚。
陈韵如浑身都在发抖,她眼眶蓄泪,向来坚强的她此刻有些失态:“他在报复我们吗?因为当初生了他,所以,他在报复我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