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也没推辞，直接将银票揣进袖子里面。
初老这才满意离开，待坐到马车上之后，他就已经后背满是冷汗。
他缓缓摊开掌心，就看到老燕王塞进来的带血锦帕。
他再没迟疑，匆匆返回燕王府。
燕王世子在书房来回踱着步，一刻都不肯停歇。
面色苍白的萧瑾咳嗽一声道：“父亲，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我这眼睛看到你来回走动，都晕的厉害！”
燕王世子焦灼开口：“我担心你祖父啊！”
萧瑾皱眉：“担心有什么用？等初老回来，你不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燕王世子迅速打开房门，就将披着满身夜凉的初老给迎了进来。
他急急喘了一口气道：“世子，老燕王给你一封血书！”
燕王世子迫不及待的打开，就见上面写着一句话：“安帝成为瘫子是事实，湛儿可以打着清君侧除萧晟的名义起事，只不过，要保护瑾儿，将他先行送走，待尘埃落定之后，再接他回京称帝！”
燕王世子浑身僵住，他没想到父王竟然还没死心。
尤为重要的是，他要把自己给推出去做起事的那个人。
若是成了便罢，可若是不成，他也就没命了啊！
他苦涩一笑，将血书毫不犹豫的撕了个粉碎道：“在父王的眼里，我终究也是个随意能舍弃的棋子啊！”
萧瑾旋即开口：“父亲，儿子不走！”
燕王世子没好气的瞪向他：“你不走留下乖乖送死吗？萧晟手段残忍，你以为他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你祖父想让你活着，为我们复仇！”
萧瑾沉着脸反驳：“你觉得我能活多久？我身上放着一只毒虫，它一日不除，我一日就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看着儿子那稚气的脸庞，燕王世子突然冷静下来。
他温声劝慰：“瑾儿，初老医术精湛，兴许他将来会想出如何取出毒虫呢？你是我和你祖父的唯一希望，如果我们身死，你就蛰伏给我们报仇！”
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那就是如果成功，他会不顾老燕王的反对，直接坐上那个位置。
儿子已经不中用了，他还年轻！
他可以在京中娶几个贵女，让她们进宫为他绵延子嗣。
他将野心和贪婪全都狠狠压在心底，看向萧瑾的目光就越发的温和，他凝声道：“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出京吧，你祖父给你留下的暗卫会誓死保护你！”
萧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握拳快步离开。
待他的身影消失之后，燕王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他讥诮说道：“傻父王啊，我不会做你手里的那把刀，我有更好的方法获得安帝的信任，并徐徐图之！”
初老震惊的看着他：“世子，你要怎么做？”
燕王世子俯身将落在地上的血书碎片捡了起来，并揣在袖中。
他低声说道：“本世子即刻要去见安帝！”
安帝早已经睡下，燕王世子就跪在外面的廊檐下等着。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被请了进去。
安帝坐在宽大的椅子里面，他诧异询问：“世子为何还留在京城？不是说，你们尽快要返回蛮荒之地吗？”
燕王世子恭敬开口：“原本是要走的，可是昨晚上，我突然收到父王从地牢送出去的血书，我觉得十分为难，所以才想着让皇上帮忙做出选择！”
安帝将血书接在手中，眸光复杂晦涩。
燕王世子解释：“之所以将血书撕成碎片，是因为一时间有些气愤，没想到父王对起事还没死心，后来想想，觉得理应让皇上看到，有所警惕！”
安帝将血书折好道：“那世子是怎么想的呢？”
燕王世子上下打量着他：“皇上，你这腰以后真的好不了吗？”
安帝重重点头：“不错，饶是皇婶医术精湛，也不能再治好了，朕的后半辈子，怕是都要从这轮椅上度过了！”
燕王世子猛然跪在地上道：“微臣愿意交出蛮荒兵权，守候在皇上左右，你我皆是皇室子，为了不让皇权旁落，微臣甘愿留在京城，护你周全！”
安帝倒也没想到他会主动交出兵权，他原本跟萧晟制定的计划是，让老燕王传出他瘫痪的消息，鼓动燕王世子继续谋逆，从而顺理成章的将他们一族尽除。
却没料到，燕王世子萧湛愿意交出蛮荒兵权，留在京城做个闲散世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萧湛都已经如此卑微祈求了，他断然再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徐徐开口：“好，你先将兵符交给朕，等朕和皇叔商议了之后，再给你个定论！”
燕王世子恭敬上前将一个小匣子送到旁边小内侍的手里，他语气瑟缩的开口：“不知道微臣能不能向皇上求个恩典，微臣想去地牢探一探父王，他毕竟年迈，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怕也只是最后一面了！”
安帝点点头：“好，朕会命人带你过去！”
燕王世子感激不尽的磕头谢恩，待退下之后，他就被带去了暗无天日的地牢。
老燕王此时已经睡着了，他气息极重，就像是拉风箱那般。
燕王世子走进里面，轻轻的喊了一声：“父王？”
老燕王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然就睁开那双浑浊的双眸。
他上下打量着燕王世子，下意识问了一句：“你是？”
身穿一袭锦衣的燕王世子萧湛缓缓说道：“父王，我是湛儿啊，您认不出来了吗？”
老燕王自然是认得他，可他万万没想到，萧湛竟然能穿的这般隆重的来到他的面前。
莫非事成了？
想到这个认知，他的喉咙里面就涌出一阵激动。
他死死抓住萧湛的胳膊询问：“你是不是已经杀了萧晟，是不是已经带兵占领了皇宫？而安帝也成为了阶下囚？”
萧湛皱眉回答：“父王，你在瞎说什么？你是不是又意识不清醒了？”
老燕王察觉出端倪，他猛然抬手用力掐住萧湛的脖子怒吼：“萧湛，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在欺瞒老子是不是？你快说啊！”
萧湛被掐的喘不上气，他没想到父王都那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有力气。
他着急说道：“父王，我是你的亲儿子啊，你非要掐死我才甘心吗？”
一句话，让老燕王松了手。
萧湛着急咳嗽几声，待呼吸平稳下来，他才气急败坏的说道：“父王，我并没有听从你的命令，我觉得未必非要刀光剑影才能夺得那个位置，倒不如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
老燕王茫然眨眨眼睛：“温水煮青蛙？”
萧湛凑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儿子诈降了，我将假的蛮荒士兵的兵符交到了安帝的手里，以示忠心，只不过提出的条件却是，将我留在京中，我先要笼络民心，到时候，等我站稳脚跟，谁又会再去支持一个瘫子做皇帝？”
老燕王犹豫良久才回过味来，他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寒芒，也是第一次正视这个他一直认为是个废物的儿子。
他皱眉说道：“你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能笼络人心？”
萧湛垂眸轻笑：“不是还有婉仪和圣女帮我吗？我可以让婉仪跟京中权贵联姻，再加上圣女背后的遗族势力，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跟萧晟分庭抗礼！”
提起萧晟，老燕王就恨的牙根痒痒。
他冷声说道；“不管你是诈降，还是起事也好，萧晟绝不能放过，只要有他在，他就是你在京中站稳脚跟的绊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