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流漓知道独孤焕明知故意,所以也不愿意回答。
独孤焕朗声笑道:“时过境迁,一变都变了,苏小姐只是分得清立场,所以以前的心上人骤然间变成了仇敌,这种心里痛苦需要时间去淡化,就像现在,你还是有些爱屋及乌,竟然还想着救时不待,眼下已然是生死之场,没有办法,若是夫人来做决定,恐怕她会更加……”
独孤焕说到这里没有说下去,想必他知道此时话到这地步,苏流漓也该明白了,而若自己讲说下去,就变成了背后故意说夫人是非之嫌。
“苏小姐,眼下最紧要的便是如何找到夫人,尽快将其迎回来,其它的都不重要,你说是也不是?”
独孤焕突然话语温和了许多。
苏流漓说道:“侯爷,你有多少把握能把夫人迎回来?”
独孤焕说道:“本侯与大人们已商好计划,当时苏小姐亦是在场听着的,本侯自是知道苏流漓担心着夫人,所有人又何尝不是呢?你要相信大家如此做法,定能让夫人完好的回归。”
独孤焕的话自然是有一些不清不楚的,但是苏流漓也是没有办法,心知此事急不来,自己也是无权无势,只能看独孤焕的意思,因为眼下绮萱夫人不在,一切话事大权似乎便转移到了独孤焕的身上,再说了,有一个很明确的事实,不论绮萱夫人能否回来,经历此事,独孤焕的大权之势已有所标的。
独孤焕接着说道:“苏小姐,本侯知道你是对本侯心里总存芥蒂,不过你放心,本侯定是倾其一切也要将夫人带回来,若还是不信,或者有一个让彼此都定心的办法……”
“什么办法?”
苏流漓急问。
“那便是苏小姐你自己的条件……”
独孤焕话没有说满,但脸上闪着一丝微妙的光。
而此时一旁的知颜却是极为心神领会,便来到苏流漓身边,笑着说道:“若是苏小姐与侯爷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大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如此便不会有任何猜疑!”
苏流漓似乎有些明白,惊慌地看着这两口子,惊道:“侯爷侯妃这是何意?”
知颜说道:“实不相瞒,我已多次与侯爷相说,就是想让苏小姐与我一起成为侯爷的女人,本来此事在我心中已思忖很久了,也想找个机会亲自跟你说此事,没想到今日你竟然自己来了,看来这也是天意使然,就不妨把话直接说了,就看妹妹你的意思啦!”
苏流漓本来想激动,可是临时又压住了心中的惊慌,却陷入了思考。
“你们这是要挟吗?”
苏流漓咬了咬嘴嘴唇。
“妹妹,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作为侯爷的夫人,今日如此不言忌讳跟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想想,这可是我早有心定如是的选择,你说呢?”
知颜语气温柔,而且这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情感传递,不会让对方产生强烈的反感。
“不行,不行,这个我做不到……”
苏流漓摇头急着否掉。
“若不是当年大哥东鹰侯爷横遭意外,此时定然也是成为了枭城之侯妃,苏小姐与煜侯爷的感情,那可谓青梅竹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谁知道袁缺那小子一出现,那一切不是都变了吗?结果我又喜欢上了袁缺,可是命运却是很爱跟苏小姐开玩笑,没想到把心刚转移到了袁缺身上,没想到袁缺却是夫人的不世之仇人,而苏小姐的之份男女之情在大局面前便又成了无端的牺牲品,本侯心表同情与惋惜,不过事实却是如此,你选择了夫人,便没有任何办法,而你若要断掉这份不该有的情感,必然要快刀斩乱麻,便是另找其人给嫁了,而本侯向苏小姐示好,并非所谓的要挟,此事讲究两厢情愿,本侯绝不勉强,苏小姐好好思量!”
独孤焕边说边又坐了下去,而且气定神闲,听不出半分强人之势。
“妹妹,侯爷所言极是,我可是极为喜欢妹妹的,若我们真的成为一家人,哪怕你想做侯爷的正室,我也是即刻挪位。再者,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也好好为自己将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虽然这些年来,妹妹凭其仙姿灵动,枭城之中多少高府公子倾慕相投,可是妹妹却是一概拒绝,因为夫人视你如女儿,一般人也不敢高攀,但是,妹妹有没有想过,我是说万一啊,如果夫人不在身边了,那妹妹知道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吗?”
知颜扶着苏流漓坐了下来,如此语重心长地温柔地说出这些话,让苏流漓听着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看似目的性很强,可是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苏流漓犯难了。
“若是妹妹嫁进了侯府,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再说了,我们女人最终的归宿不就是找到一个男人嫁了吗?而嫁汉若是抛却了人们常说的穿衣吃外,真正找到一座靠山,那才是人生的赢家,姐姐我是过来人,也深有体会,妹妹真的要好好想想。”
知颜话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她说完话就一个劲地看着苏流漓,便一个劲地称赞她的美。
苏流漓花容凝重,原本那么清纯略带俏皮的神情,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些许,她心中在想着事情,经独孤焕及夫人的这一番灌输引导,好像也有所感触。
“本侯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与袁缺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此事一出,是就变成了永远的不可能,有些事情当断则断,若是一念相执,到后来会让自己更加痛苦,那时候悔之晚矣。”
独孤焕闲坐着,看着一旁的苏流漓,那种自信的光芒直接从身上泛射出来。
苏流漓忽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
“侯爷,侯妃,我先走了!”
说完便真的转身离去。
知颜本想再留下她,可是独孤焕的眼色叫知颜任由她去。
铁恨律。
玉见晚正在忙着喝斥着属下。
她平时虽然高冷,但是很少对属下如此大发雷霆。
“玉统领!”
苏流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玉见晚见到苏流漓,一脸的冷漠,马上叫属下全部滚下去,那语气极为怄火。
“想不到玉统领发起火来竟然会如此让人望而却步!”
苏流漓倒是很淡然,竟然吐出了这一句。
玉见晚瞟了苏流漓一眼,冷冷地说道:“望而却步,我却没有见有人止步,不是一直来到了我身边了吗?苏小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流漓淡然一笑,说道:“看来玉统领比我心情还糟糕,看来再强的女人都会有怄火的情绪与心结,不知道玉统领心头之火是否与我心中所烧的一般?”
玉见晚听到苏流漓此话,此刻有些惊奇,便从做了一个手势,叫她随自己而去。
她们来到铁律司的小的偏院,在一小穿廊处坐了下来。
这里虽然视角很狭窄局促,但比起刚才那些正室的冰冷要让人轻松得多。
“说吧,找我何事?”
玉见晚毫不客气,直接把话摊开。
苏流漓知道玉见晚的个性,所以并没有觉得半点不舒服,反而笑了笑,说道:“想必玉统领方才对手下发火,是不是因为时统领的事心里一直过不去啊?”
玉见晚盯着苏流漓,那眼神已然有几分回答之意。
苏流漓说道:“那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为何来找你喽?”
玉见晚说道:“苏小姐变了!”
苏流漓说道:“变了?哪里变了,一直都是如此这般!”
被这一反问,玉见晚也不想多作说法,便说道:“你来也是打探时统领的事情吗?难不成是袁缺叫你过来问的?”
玉见晚竟然如此不避讳,而且就在这铁律司,就在这满城都在海捕的节骨眼上,竟然说得如此直接,看来她心中无杂思,也没必要绕弯,更何况面对的是苏流漓。
“玉统领心中也是一直心心恋恋着袁缺,到底是思念之想,还是想把他拿下以成枭城之功臣?”
苏流漓故意这样说。
玉见晚冷笑一下,说道:“这期间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倒是慢慢才知道一些,那苏小姐却是很早便知道事情的人,要说想拿袁缺致功的话,应该你比我更有优势。”
玉见晚如此一说,看过去苏流漓,苏流漓也看了过来,四目一对,竟然很自然地各自笑了,这笑中之意,或许她们俩都清楚得很。
“你已去找过我师尊了吧?”
玉见晚换了一个问题。
苏流漓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铁大人很持重,他只叫我去找西鹫侯。”
“那西鹫侯那边你也去啦?”
苏流漓再次点头说道:“没错,我也是刚从西鹫侯府过来的,到现在才知道,想找一个能够聊聊心事的朋友真的好难,或者直接说没有,这种心境,从所未有,因为以前没有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
“如此说来,我很荣幸,想不到苏小姐还能想找到我,你是把我当朋友吗?”
玉见晚坐在廊台上,让自己的身子倚靠在廊柱上,尽可能让自己放松。
“实说话,我也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是不是我的朋友,不过心中却是不由自主的想到来找你。”
苏流漓却是坦诚相言。
“你是为了袁缺的事情才来的,也是为了袁缺的兄弟朋友,时统领被无端羁押,这是上峰之令,你也去找过师尊与侯爷了,看得出来毫无结果,既然他们都如此说了,那找我更没有办法。”
玉见晚把话说得更直接。
她们俩之间,这种对话好像根本就是答非所问,或者说跳跃太大,看似根本就聊不到一点上,但是大家心照不宣又明白对方的意思,无形中似乎二人有着朋友的那份体会。
“其实你说得对,明知道此事或许我们无法改变,也是长久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助与无力感,原来以前的一切,都如幻泡影,那么的无根基,只要稍有风吹,便破开赤裸裸的现实,一时间心中很难接受,而眼下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好好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苏流漓真情流露,看着玉见晚,然后就其身旁坐了下来。
“谢谢你能来找我说话,以前我以为我没有朋友,没想到越发想不到的人,却越在无助的时候把自己当朋友。”
玉见晚看来也是不经意间也坦白了自己的心思。
“看来玉姑娘也是情有所扰,难怪心神有些游离,看来也是为了他的事情所感无力吧?”
苏流漓已不叫玉见晚“统领”了,直接说成了姑娘,看来这样的心会拉得更近一些。
“实话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独来独往的一个人,可是就是由于他的出现,慢慢变了心性,以前他跟我说过,叫我尽可能不要那么高冷,这样会把人拒于千里之外,因为那时候是职业所使然也罢,天生个性也罢,总觉着不需要朋友,而且朋友这个词根本在我心里没有具象的存在,哪怕是虚象的感受都不会有,可是现在真的有了,一旦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心如刀绞痛,丝拉千钧急,但却是有些爱莫能助的愧疚感。”
玉见晚似乎已放下了对苏流漓的戒心,竟然一口气说了心里话。
苏流漓说道:“嗯,我也感受得到你心里的那份无助,因为这无助都是出于情,友情也罢,男女之情也罢,总是让人为之左右,或许这就是人的本真性情吧,只要是人,谁也绕不开逃不离,也同样压不住。”
“以前他还教我怎么笑,而且要多笑笑,这样会让人的心更开阔,更能与人拉近距离,可是想想,他自己也不是很爱笑,还在说别人,不过他的真心朋友之意,确是让人情不自禁的对他有一种好感,就算他不笑不说话,都能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尤其他嘴角上扬,简直要人命……”
玉见晚倚在廊柱之上,嘴里说得却似乎沉入了自己的美好之中,脸上自然泛起了久违的笑。
“你笑了,而且说到他的时候,你笑得那么的由衷,看来朋友这个词的概念你已在你心中成型了,恭喜你!”
苏流漓也浅笑一下,这倒把玉见晚的心绪调动起来了。
“恭喜我?!”
玉见晚不解。
“不但要恭喜你,而且我还很羡慕你!”
“何来此说?”
“说实在的,眼下最难的是我,我现在是左右为难,你也知道我心中喜欢着他,可是由于事情发生了改变,一切是不可能的了,而且只能选择人性的最初衷的一面,或许将来无论如何都会彼此站成对立面,若不能成为仇敌那已是最大的限度了。不像你,虽然在城邦为伺职为官,可是你完全可以有你的自由作出选择,不会因为任何人或事情而阻挠你的个人选择,可以去追求你想要追求的东西,你说呢?”
听到这话,玉见晚沉默了,她在思考。
而苏流漓却看着她,只是羡慕的无奈的笑,这种笑真的是纯情的,没有任何心机,就是朋友间的真诚表达。
“其实,你我都一样,都喜欢他,不过像他那样的男子,谁不稀罕呢?只可惜,我们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却注定了毫无结果的残忍不算结局的结局,不过玉姑娘,你还是有机会的。”
苏流漓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些,可是玉见晚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她看着苏流漓,眼神中充满了安慰与感激。
“他身边还有更好的人!”
“你说杨紫梦吗?”
玉见晚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苏小姐,我跟你是一样的,我也大概清楚,你们从小到大皆是无亲无故的,你呢一直得以夫人的爱,而我却由师尊抚养长大,其实我的立场也是身不由已,一切皆在师尊的立场之下,自己无法左右。”
苏流漓听到这里,那么感同身受的情绪油然更觉玉见晚亲近,她说道:“我没有想到这一层,看来你们同病相怜,不过你还是比我好些,若是夫人不在身边,我便什么都不是,就算铁大人不在你身边,最起码你有官职在身,这么多年的纵横风云,你已经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巾帼英雄,你说是与不是?”
玉见晚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像玉见晚这样的女孩竟然会叹气,看来她一向高冷的外表之下,那颗本来赤热的少女之心已然被化开,开始有了更多的情或谊的融合,慢慢把真性情坦露。
“真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夫人可好,当时她受了那么重的伤?……”
苏流漓突然把话题又调了个方向,神情顿时黯然。
“我也知道你与护院霍将军云追寻过他的下落,不过你要知道,凭他的聪明,可能很难找得到他的行踪,而眼下枭城的清剿计划,看似雷霆万钧,如此面上的海捕与实际的席卷行动,实则是以缉拿他的名义,而进行的暗流清除的大计,很凑效,抓了很多人,铁律司典狱大牢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都快容不下了,而他都依然没有一丝消息。”
玉见晚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宽心还是着急,但看苏流漓的眼神却另一番意思。
“走吧,去看看袁缺的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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