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什么味儿!”
靳介撑着沙发靠背,再次质问被推倒的乌行越。
有一股不可控的力量正以极快的速度蚕食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他等了一下午,等回一个浑身是别的Omega味道的丈夫。
眼睛好痛,他能感受到球体充血膨胀的过程,根根血丝成了刺向视觉神经的钢针,瞳孔的轻微收缩牵连出一场颅内地震。
靳介看着眼前毛绒绒的地毯逐渐消失,变成了蓝紫色的一片,有个红色的人正试图站起来。
那个人站起来了,向他靠近。
靳介多想把自己盘起来,躲到丛林深处有潮湿土壤的地方,周围只有干草和菌类,机警的松鼠跳来跳去也不会发现他。
“滚。”
可是他现在在躲避着那个红色的怪物,指甲是唯一的武器,乱舞出一道道渗血的伤痕。
他犯了错,他伤害了那个人,那个人是乌行越。
靳介崩溃的缩到地上,抱住因为恐惧愧疚而怒吼的自己,舌头被牙齿磕出血,他把手伸嘴里咬住,想阻止怪物的出现。
他就是一个被二次分化后的怪物控制的奇怪Omega,只会把獠牙对准爱的人。
乌行越抱住不断发抖的靳介,清楚感受到这具温热的身体逐渐冰冷。
降到一个活人不该有的体温。
乌行越冲空无一人的客厅吼道:“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钟管家跑进来,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赶紧联系家庭医生。
“夫人怎么了这是?”
乌行越正把人抱起来放沙发上,钟管家连忙拿毯子过来给人盖上。
他看到少爷手臂上有几道正在流血的抓痕,夫人手指甲上还有血肉残留。
怎么了这是。
乌行越也不清楚,他回来了靳介高兴得快哭,向他扑来闻到了什么味道,然后推倒了他,就变成了这样。
眼睛血红,翻出一双蛇瞳。
二次分化伴随着兽化,这没什么,但攻击性不至于成了这样。
乌行越摇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把黑色衬衫一脱,凑到鼻尖仔细嗅。
原来是白玫瑰,余琢泪液中留下的信息素。他双眼复杂的看着仍在痛苦抽搐的靳介,把背心一道脱了全递给钟管家叫他拿去烧掉。
取下颈环,第一次对他的Omega释放安抚信息素。
白花蛇舌带来了安稳,很快填满了这个空旷的客厅,靳介的情况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乌行越心中的问题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他还不愿意彻底相信,需要医生的回答。
“分化焦虑症。”
医生听完乌行越对病情的描述,再检查了熟睡的患者,诊断道。
“这种病多见于二次分化初期的AO群体,因为二次分化伴随着兽显,有人往往接受不了自己的另一种形态。所以会有不同程度的焦虑表现。”
乌行越替O掩了掩被子,露出来手上的伤痕。他听说过这个病,分化焦虑症又被称为超S群体杀手。
这个群体有最强大的身体素质和最弱小的心。
“可他不是分化初期。”他记得爸爸提过靳介的二次分化是16岁,这么多年不可能现在才出问题。
“顾叔,你再看看。”
顾医生一边为少爷处理手臂,一边说:“多见于不是全部,还有您手上的伤如果是夫人发病做的,那只能送军部治疗。”
乌行越推开医生的绷带,“过两天就好了。”
顾医生也没再坚持,超S有非人的愈合力,不用这些也可以。
“他为什么会得这个病?”乌行越不解,他心里有些难受。
“因为接受不了兽显。”顾医生再次解释,
“当然还有其他,比如无法获得正常的亲密关系、周围环境有压力、意外的刺激等等,目前还在探索中。军部有专门的设备可以查出原因,能够提升治疗成功率。”
乌行越按了按额头,犹豫着还是把关键的信息说了出来。
“我,我今天不小心沾到了其他Omega的味道,他质问了我,接着就变成了这样。”
顾医生面露不悦,“三少爷,您应该早一点告诉我的。”
靳介蜷缩在满是白花蛇舌草的泥土上,梦到太阳变成了一朵怒放的白玫瑰,香味成了普照万物的光线,切割着他的鳞片。
夜晚也不放过,歹毒的花瓣伪装月色,和他藏身的草滚到了一处。
现在什么东西都能伤害他了。他这样一只黑白花的宠物蛇,被夺走庇难所后,当晚就被扯成碎片,只有一点骸骨留在原地警示着还想在这里寻求庇护的黑白花。
被撕扯太痛苦,靳介拖着被凿穿的身体睁眼。
又是好大的太阳,占了三分之二天。
又是数不清的白玫瑰,镶着眼花缭乱的金边。
蝉声嘶力竭,他躲在一个刺的后面,看见两个人在拥吻。
比热恋还要热恋,比不渝还要不渝的吻。他看到世界已到尽头,时间倒拨回宇宙大爆炸的前夜,两个原子旋转着旋转着,轻轻碰出一个永恒。
他背对永恒独行,转身的时候扔掉了眼中的群星。
靳介醒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乌行越有力的双臂,以保护者的姿势,让人觉得无比安全。
草的味道浓烈到泛苦,可他小心挪动着把自己埋在苦的源头,让它们消解着自己的疲惫。
乌行越还是被惊动,打开了床头灯,把往被窝深处钻的靳介拉到了光下。
眼睛已经恢复成人的样子,迷茫的望着空气。乌行越又把手伸进靳介的嘴里检查他的牙齿,靳介很不愿意,像被冒犯的小动物。
于是他尝试着亲了亲小动物的额头,果然不再动。
手指摸到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只有四颗尖牙依旧锐利。
乌行越凑近看了,是正常的属于人的牙齿。
他想亲亲被沾湿了一点的唇,却被躲开落到嘴角。记忆中靳介从没有拒绝过他,原来他很不习惯。
乌行越想下去倒杯温水,他想和靳介好好谈谈。
“你要到哪里去?”
又是那种声音尖锐的质问,已经坐到床边的乌行越赶紧转身,看到靳介眼中红光流转,酝酿着灾难。
他赶紧说:“我去倒杯水,靳介,我们谈谈。”
没想到这句话触怒了刚醒的Omega,
“谈什么,你要和我谈什么,谈离婚吗?然后去找你的初恋,那个阴魂不散的余琢。”
静谧空荡的房间被刻薄的话搅烂,连同着两人的心一道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