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浓,凉意袭来。
卿禾最怕的就是秋天,秋天给人的宁静之感让她倍感窒息。
地上被秋风吹落的叶片静静躺着,夕阳暮色之下,倦鸟归巢,天空一片血色苍茫之感,压迫心口。
心里的思念总是被这种宁静无限放大。
小故恒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跑来,空青在后面跟着。
“娘亲,娘亲!”
小故恒非常激动,跑进屋内就抱住了她的大腿。
卿禾坐在榻上,微微起身给他擦掉额头的汗珠。
“急急躁躁的,怎么了?”
小故恒跑到案几上,随手抽了一幅画卷在她面前摊开。
“爹爹,后山温泉有个人长得好像爹爹,不过……”
卿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望着小故恒等他说后面的话。
小故恒看了看画像,“不过爹爹是黑头发,后山那人是白头发,恒儿不敢确定,娘亲,你说会不会就是……”
“恒儿可看清楚了,长得与画上之人一模一样?”
小故恒歪着脑袋回,“恒儿看的也不是很清,不过确实很像很像,要不我带娘亲去看看?”
卿禾顾不上小故恒说的真假性,不愿意错过一丝希望。
纵然亲眼看到故渊刺穿心脏,她还是愿意去相信有奇迹的存在。
这么多年商慕没有明说故渊已经死了,那小故恒说的可能是真的。
她的阿渊没有死。
卿禾下榻,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向后山温泉。
小故恒提起地上的鞋子,“娘亲娘亲,穿鞋子……地上凉……”
“夫人……少主……”
候在门口的空青面前一道人影闪过,紧接着一道小小身影一手提着一只鞋子,追上那抹白色身影。
“娘亲等等我……”
小故恒小短腿在后面拼命追。
“这是怎么了?”
栀子端着吃食出现,问空青。
空青不知道少主对夫人说了什么,摇头表示不知,追上了少主。
一大一小的身影跑进后山,卿禾的心思早已飞远,根本听不到小故恒的声音。
小故恒跑累了,在原地歇息,手里的鞋子却舍不得扔掉。
嘀嘀咕咕道:“要是娘亲病了,表姑姑肯定要责怪恒儿。”
“少主,您跑慢些。”
空青赶到,蹲下查看小少主。
突然影月闪身出现,“抱着少主先回去吧。”
小故恒道:“不回去,娘亲没穿鞋子跑出来,秋日天已转凉,会生病的。”
“不会,少主无需忧心。”
影月强行将人抱了回去。
此时卿禾已经到了温泉处,温泉里真的有个满头银发的男子。
那人背对着她,她不敢上前询问,生怕那人不是。
她站立在远处想要等着那人转头。
那人似乎有感应般,靠在温泉边的身子微微起身,卿禾手紧紧握着,心里紧张的不得了。
“阿、阿渊?”
待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卿禾颤抖出声,眼泪模糊了视线。
“虞儿。”
故渊启唇轻唤。
跨出温泉的脚又缩回来,怕自己这副模样吓到她。
卿禾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得头脑发懵,反应过来这不是一场梦后,她跑向故渊,紧紧抱住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找我?为什么当初那么狠心就将我丢下?”
故渊小心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错,阿渊没有错。”
卿禾抱住人舍不得松开,冷静了好一会儿后,揭开故渊身上薄薄的衣服,心口处有道深深的疤痕。
她抚摸那道疤,故渊问,“虞儿……都知道了?”
“嗯。”
故渊捧着她的脸深深吻住了她,这个吻满是汹涌的思念。
回到房间后,故渊向他解释为何消失这么多年。
在取完心头血后,他就陷入了沉睡,这一沉睡就是三年之久,当他再次醒来后,所有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商慕与老谷主虽然救回他的命,但是没有了记忆的故渊等于只剩下了一具躯壳。
从故渊消失后,老谷主带领云湛和影阳行走江湖,说是行走江湖,其实是秘密照顾故渊。
醒来后的两年里,他每天喝着各种药,影阳带着他回忆过往。
当一切想起来后,头发也一寸寸白掉,老谷主说,头发他是没有办法再变黑了。
就算有办法,剃光头发,新长出来一头长发又需要很久的时间,
故渊等不及,连夜赶回了山庄,却迟迟不敢来见她。
还是小故恒发现了故渊,那个长相神似他的故恒,见到他一开口就问,“你是谁?”
那时的他完全愣住了,他一头白发的模样竟然不怕他。
见小故恒要走近,故渊起身,飞身离开了,待反应过来后,又回到温泉里,却发现小故恒不在了。
他内心涌出失望,整个人泡进温泉里,内心无比挣扎。
“你也怕我看到你一头白发会害怕?”卿禾问。
“嗯。”
故渊委屈低头。
“傻子。”卿禾手指成梳顺理着故渊的长发,声音柔和,“你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怕,没有你在身边我才会害怕。”
卿禾抚摸故渊心口上的疤问,“当时这儿应当很疼吧?”
故渊摇头,“不疼。”
“可是我非常痛,痛的撕心裂肺。”
卿禾抬头直视故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在那碗药喝下之后,我亲眼看到了你拿着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我却没有办法阻止。”
“看着你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消散,我却无能为力。”
故渊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不哭了,现在我回来了。”
卿禾埋进故渊的怀里,把这五年来的思念全部发泄出来。
她就知道故渊不会这么轻易死了,他的神魂她都没有收集到,就知道他还活着。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一道软糯的声音道:“娘亲?”
卿禾擦干眼泪,浅笑嫣然,“快去看看恒儿。”
故渊缓慢起身,打开了房间门,小故恒抬头,双眼晶亮。
期待着问,“你是爹爹吗?”
故渊蹲下身子,“你怎么确定我是你爹爹?”
“因为娘亲画了好多好多爹爹的画像,除了头发不一样,你就跟爹爹长的一模一样。”
小故恒抱住故渊,开心道:“你就是爹爹,娘亲说等恒儿的武功超过师父后,爹爹才会回来看恒儿,现如今爹爹提早回来了,是太想念恒儿了对不对?”
“对。”故渊的声音沙哑低沉,“是爹爹想念恒儿所以提早回来了。”
小故恒祈求,“那以后爹爹不走了好不好?一直陪着娘亲,陪着恒儿。”
“好。”
小故恒开心地蹦起来,拉着故渊就往外走,“我要告诉大家恒儿的爹爹回来了,还有一头漂亮的银发。”
故渊回头看向池虞。
卿禾跟在后面幸福浅笑。
故渊回来后亲自教导小故恒练武,小故恒更加刻苦。
每次看到爹爹就欣喜的不得了,因为他爹爹的武功天下第一,他想要超越父亲,比父亲更强。
卿禾眼里的光和笑容,随着故渊回来重新回到了脸上。
她想,最大的幸福就是与爱的人共度余生。
直到生命走到最后,她的嘴角都是勾勒着幸福的笑容。
一抹黄色神魂进入手镯内,泛着波光粼粼的光泽。
“阿渊,等我……”
(本世界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