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许县令刚享用完午饭,正准备开始下午的工作,教谕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
“张大人。”许县令拱了拱手说道。
“查的怎么样了?”教谕仿佛没注意到许县令的动作一样,只是自顾自地坐在堂下的椅子上。
“什么?”许县令动作一顿。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们两个做过什么约定吗?你不再过问儿童失踪案,我约束那些仆役不去鱼肉乡里。”
“但你呢,让你家那个老仆人偷偷救走因重病被丢弃的孩子就算了,还***敢追查源头?“
突然教谕将茶杯狠狠地磕在桌子上,站起身怒吼道:
“许云峥,如果不是因为县令刚上任就死了处理起来太麻烦,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横跨秦凤道、河东道、河北道的大案,是你一个小县令能解决的吗?“
然后教谕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笑着坐了下来,平静的目光落在许县令身上,用一种朋友之间聊天时的从容的语气说道:
“不听话的人,总是要给一些惩戒的,许夫人好像刚刚怀孕吧?”
听到此话,许云峥怒火中烧,想要扑上去和教谕拼命,却被几个捕快拦住。
许云峥在暴怒之后大脑迅速冷静下来,冲着其中他偷偷培养的亲信方四扇了一巴掌,伸手指向东门方向:
“方四,我平时怎么对你的,你就这样?赶紧给我滚到那边去。“
方四在短暂的懵逼后也反应了过来,喊了一声:“是,大人。“然而身形纹丝未动。
这时教谕的声音传来:
“许大人现在回家,可能还能见夫人最后一面,确定要在这几个下人面前浪费时间吗。“
听闻此言,许云峥深吸几口气,后退几步,夺门而出。
待许县令走后,教谕拍了拍方四的肩膀,拿出一大块银子塞进他手里。
“表现得不错,拿这些银子下班后买点补品。“
而后又拿出一些细碎的银两,分发给替他拦住许县令的捕快。
“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下班后的酒我来请了。“
……
不多时,许云峥赶到家中,推开院门,快步走过照壁,典吏(主管县内治安)和两名捕快正蹲坐在堂前嗑着瓜子,见到许县令到来,三人缓缓起身。
“许大人,真是抱歉啊,您来得有些晚了。“
说着典吏侧过身去,在房内可以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不过话说回来,嫂子真白啊。“
听闻此话,许县令眼底堆满怒火,怒视着典吏,而后瞬间如箭矢般冲向三人。
不过尽管许县令在学习君子六艺时接触过武学,但他毕竟只是一介儒生,且双拳难敌六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被典吏一脚踢到妻子的尸体旁。
深入骨髓的痛苦让许云峥几乎无法直起腰来,不甘地将手伸向妻子,仿佛想要抓到些什么,却被典吏踩到脚底,只能发出无能为力的嘶吼。
“你的女人可比你安静多了,不管我们怎么弄她,她可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讲。“说着三人相互对视,大笑起来。
许云峥将手摸向妻子的头发,抓住簪子,那是他在妻子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许云峥突然翻身,将簪子扎向典吏胯下,典吏失去平衡,又胯下吃痛,猛然跪倒在地,刘云峥瞬间咬住了典吏的喉咙,双手抓住典吏双肩,用力一推,又猛地一甩头,咬下一块血肉,典吏倒在地上,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而后许云峥缓缓站起身来,吐出嘴里的东西,此时的许云峥面孔布满凌乱的血迹,红色的血水伴随着唾液顺着脸颊滴落,染红了他的下巴和脖子,怒目圆整,仿佛一头刚刚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
另外两人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直接被吓破了胆,双腿发软,坐倒在地,腥臭的气味从两人裤裆间传出,可二人却连爬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一味地说着一些求饶的话。
许云峥并不理会,手指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呼吸急促而有力,面部有些扭曲,宛如野兽扑向猎物般奔向其中一人。
一拳,两拳,三拳……
直到那人再也没了生机,又举起拳头走向另外一人……
……
与此同时,教谕正在县衙悠闲地晒着太阳,觉得有些口渴,便喊道:“方四,给我沏一壶茶来。“
无人回应。
“方四?“
还是无人回应。
“方大人说他肚子不舒服,去厕所了。“有下人回答道。
“去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吧。“
教谕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方四回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心慌,又想起许县令打方四之后的做的那个手势,越想越有些奇怪。
忽然他有所猜测,于是站了起来,迅速召集县衙中的所有人,派出一队赶向县令家中,自己则率领另一队人前往县城东门,并派了几个跑得快的赶往其他三门,传令严禁任何人外出,包括县令。
……
此时的许云峥已经清洗干净面部,又用布条将妻子的尸体绑紧在背部,他回想起这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
想起了许家大火后不离不弃的贴身丫鬟和家仆。
想起了听闻就任偏远榆县后仍然无怨无悔的丫鬟和家仆。
想起了听到要娶她后惊喜又羞涩的丫鬟许鸳儿和面露欣慰的家仆许正。
喃喃自语道:“许家大火之后,陪伴着我的只有鸳儿姐和正叔了,现在鸳儿姐你也走了,正叔又生死未卜。“
脸上泪水划过,手中长刀紧握,许云峥抬头看了看天空,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随后系紧了衣服。
“你看,多好的天啊,鸳儿姐,云峥带你出城去找正叔。“
说罢,迈出房门,向县城东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