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请问尊师是哪位大师?”夏树云知道自己已经是亡者了之后,唯恐自己吓到外面的人,所以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的存在感不那么强。
听出他声音中的善意,邓世权笑了笑,对塔中温厚的长者说道:“我师父叫梁兴扬,是个道士。夏将军不必担心吓到我,在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您可以放心。”
镇魂塔地上与地下不同,地上三十三层,虽然不见一丝阳光,但是有满天星斗,周天星宿,可以看云卷云舒,月出月落。夏树云醒来的时候,身在三十三层塔顶,身边飘着无数银色光团,他不知道那些光团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寻找了不知多久,一个人也没找到,只能继续往下走,直到走到塔门前,听到了邓世权的回应。他抬头看着头顶遥遥地夜空,在脑海中回忆着梁兴扬这三个字,梁兴扬,好熟悉的名字啊。
塔内再没有回应,邓世权不知道夏树云在想什么,想了想觉得还是先找师父来吧。邓世权正在犹豫要不要亲自去找师父汇报这事儿,丛世俭手里叼着一截甘蔗,从房间里晃晃悠悠地走出来,看他盯着镇魂塔,诧异地开口问道:“权哥,干嘛呢,镇魂塔开花了啊?”他一边说一边学着邓世权的样子凑上去,想看看塔里到底有什么稀罕物儿,让这位四大皆空的师兄如此着迷。
邓世权正在发愣,忽然听到丛世俭说话,倒是吓了他一跳,歪头看到丛世俭那张堪比锅盔的大脸,笑道:“渣哥,正好,麻烦你个事儿,去请师父过来趟吧。”
“请师父给他打个电话就是了呗。”丛世俭说话的时候又啃了一口甘蔗,随口说道,“这里面到底有啥啊?”
“里面有人醒了,嗯,还挺重要的,所以我想亲自去找师父一趟。”邓世权解释道,“有些事不太好说,师父看你去,应该就懂了。”打个电话的确也行,但是邓世权总觉得这样对夏树云不够尊重,应该更郑重其事,或许这是他们这些古人的执念吧。
“哦,好。”丛世俭答应一声就往外走,想了想又回头笑着说道,“权哥,你是不是也和师父一样,是老妖怪啊?这个不爱用手机的习惯可不好,废人。”
邓世权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丛世俭的话,当然,丛世俭也没停下来等答案,乐呵呵的拿着车钥匙走出去了。看丛世俭出门,邓世权又回头看了眼安静下来的镇魂塔,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夏将军,您还在吗?”虽说外面看起来镇魂塔不大,但是内里却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如果夏树云又走远了,甚至迷失在镇魂塔深处,师父来了一时还真找不到他。
“我在。”塔里传来夏树云温厚低沉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些迷茫感,“邓……高僧,我觉得你师父的名字好熟悉,可是我记不清,感觉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记不太清了。”头上是五彩斑斓的星空,夏树云觉得自己经历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经历过,脑海中浑浑噩噩一片,只能记着战火连天,尸山血海,心底如虫鼠啮食一样阵阵惨痛。
邓世权轻叹了一口气,也抬起头看了看外面明媚而灿烂的天空,这才温声解释道:“将军魂魄离世百余年,阳间不入,阴冥不收,游荡在埋骨之地,渐失神智,记不起来也是对的,等我师父来了,或许可以帮您。”听师兄弟们说,当初袁潮的灵魂破碎的更厉害,师父都能给他修复成现在这种境界,夏将军还知道自己是谁,神智也算清醒,应该更容易恢复吧。
夏树云点了点头,声音中带了三分笑意:“好,我等等,这么久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是,不差这会儿。”邓世权也笑了笑,在塔前坐下,陪着夏树云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世权哎,世权,是谁醒了?”两人说了没几句话,邓世权就听到大老远地传来自己师父地嚷嚷声,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师父梁兴扬激动的冲了过来。
“师父。”邓世权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向梁兴扬问好,“您来了,夏将军在这里等您。”
“夏将军?”梁兴扬原本步伐就很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立刻就像离弦的利箭一样,一个箭步蹿到邓世权面前,激动地问道:“你说谁醒了?夏将军?夏树云将军?”
“是,夏树云将军,当年先锋军战死疆场的最高将领。”邓世权看着师父有些激动的神情,心下意识到,大概率师父是真的认识夏树云将军的,这样想着,他低声问,“您认识夏将军?”
梁兴扬的眼眶有些湿润,轻轻点了点头:“是,我们是老朋友,他在哪里?你请他出来了吗?”他一叠声的问。
“我不敢开塔,唯恐惊了修行中的其他魂灵,或者误走了塔下邪灵,到时候为祸人间,反而是我的罪孽了。”邓世权回头看着高耸入云的镇魂塔,向师父解释道。
“也是,我没教过你如何开塔。”梁兴扬平复了下心中激动的情绪,对邓世权笑了笑,“看好了,我教你开塔引灵,往后再有阴灵苏醒,你可自己引他们出塔。”他一面说着,抬手在塔门上画了个符,符篆金光流淌,恍若银河飞瀑,在将塔门推开的同时,咒力铺天盖地而下,将塔门封锁的严严实实。接着,梁兴扬口中念了几句,低喝了声:“出!”
一道红线从梁兴扬手中射出,长虹一般飞入塔中,片刻裹了一团银光自塔中而出。几乎同时,塔门再次关闭,金光符咒逐渐消失,镇魂塔再次回归寂静。梁兴扬随手一挥,在头上起了一道隔绝日光的结界,这才收起手中的红线,看着银光落到地上。
银光落地,化作一道模糊的虚影,隐约能看出是个人的模样,接着,虚影笑了:“我认识你,梁兴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