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兮心头一跳,仿佛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
他看向来人。
那人身着丹红袍纹,相貌俊朗出尘,眉间微微拧起,浑身上下是遮掩不住的生气之态。
他只好默默放手,上前道:“长鱼师兄。”
“陆师弟来的挺早啊。”长鱼笙看着他,眼中泛冷,“说话就说话,对姑娘家动手动脚做什么,没的坏了人家的名声。”
陆子兮有些不开心:“师兄误会了,我与阿兰从小相识,关系匪浅,并非动手动脚,更不会坏了她的名声。”
不知为何,他很想呛一呛长鱼笙。
“只是老乡而已,没有旁的。”
出乎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等到幻想中长鱼笙的怒吼,而是椒兰先出声解释。
陆子兮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什么叫没有旁的?
她怎么能就这么否定掉他们十几年的情谊?
陆子兮抬起眼睫,映入画面的却是并肩而立的俊男美女。
长鱼笙对椒兰笑了笑:“没事,我都知道。”
少女闻言也微微一笑,紧绷的眉眼瞬间便柔和下来。
漂亮的大眼睛里又有了熟悉的,如水一般清澈的光芒。
陆子兮顿时一愣。
那是他从村子里走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眼神。
他本以为是对方年龄和修为上来了,不再像从前小姑娘那般心思单纯,天真烂漫,也不再将他视为高山般景仰的存在。
可没想到,这种眼神并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原来如此……
亏他还傻傻地一遍遍跟她解释,无论自己如何挽留她都要断得那么干脆,要急着和自己划清界限。
竟然是因为……和长鱼笙搞在一起了呀。
陆子兮拳头握起,再看向两人时只觉得无比刺眼,可刺眼当中,又冒出几分无法否认的般配。
可凭什么?
阿兰明明是属于他的。
“我是戒律堂的执法弟子,来此自然是为了公事,不知长鱼师兄来此又是有何贵干呢?”
长鱼笙扫了他一眼:“贵干谈不上,只是这个院子的两位师妹都是我朋友,如今出了事,难道还不许我来看一眼吗?”
“师兄对朋友还真是关怀备至啊。”陆子兮嘴角扯出一抹讥笑,“那不知师兄又有多少个这样的好朋友呢?”
“你……”
“陆子兮,够了。”
他脸上的阴阳怪气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椒兰想忽略都不行。
她对长鱼笙道:“大师兄,且让我与他聊上一聊,你先到外面等我吧。”
此事若不彻底解决,以后只会没完没了。
“好。”长鱼笙点点头,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
陆子兮看着他的背影,冷冷道:“他倒是够听你的话。”
“他那不叫听话,也无需听话。”椒兰道,“他只是尊重我,也相信我。”
男人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我不尊重你,也不曾相信过你?”
椒兰这回倒是难得的正面看着他,目光上下扫了扫,像是在审视,也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曾经的东西。
“你说呢?”
“你无非就是恼我,觉得我不择手段去对付你的朋友,可是阿兰,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没有半点掺假,为何你就是感受不到呢?”
“没有半点掺假?”少女嘲讽道,“你不是一直犹豫不决吗?”
陆子兮:“我……”
“从小我便一直跟在你身后,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你说要娶我,我同意了,你说你要修仙,让我到宗门来与你相见,我也同意了,可结果呢?”
椒兰轻声一叹:“你却动摇了。”
“其实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么重要,至少还没重要到能让你向我提亲的地步,所以你在面对我时,总是举棋不定,避重就轻。”
她上前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你不爽的只是我离开了你,而千里与你有口舌之争,你便觉得是她在挑唆我,所以你也可以不在意我的感受,随便去伤害我的朋友。”
“这一切,都源于你并没有真心喜欢我,尊重我,又或者,你只是单纯的品行不佳。”椒兰道,“但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了。”
陆子兮指尖微微发抖。
从他入门起就收到无数的夸奖,说他乃门中典范,正人君子,公正廉明,天赋异禀。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品行不佳”这四个字会从对方嘴里说出来。
“我承认此事是我不妥,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陆子兮道,“阿兰,你不能因为我犯过一次错,便否认我,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吧。”
“你犯的是普通的错吗?”
椒兰揉了揉眉心:“我只要一想起此事,便觉得恶心作呕,叫我如何再心无芥蒂与你重归于好?”
“可你不是爱我的吗?”陆子兮双眼泛红,“你若真的爱我,为何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抱歉,不能。”
椒兰眸中再次恢复冰冷:“今日我们便将此事说开吧,从你做出那些事情开始,我便已经不爱你了,我也不会再接受你,你若真心悔过,我们还可以好聚好散,否则,我也是会对你不客气的。”
她气息凛冽,叫人对其说出的话生不出一丝怀疑。
陆子兮沉默良久:“我明白了。”
他看了眼院外那个笔挺的身影。
明白了。
.
戒律堂内。
师千里刚走进去,便发现里头已经有个人站着。
李修德微微一笑:“好巧啊师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托你的福,咱们接下来见的面恐怕不少。”师千里道。
“咳咳——”
堂上传来阵尴尬的咳嗽声:“二位,请肃静。”
师千里眉头一皱,不是大叔,你哪位呀?
【戒律堂堂主,也是执法长老:三思。】
系统默默给她来了句人物介绍,总算没完全装死。
“师小友,昨夜有人亲眼见到你去小树林,可有此事?”
师千里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回长老,确有此事。”
“你明知那里是案发现场,怎么还如此胆大包天?何况那里还施了结界,你是怎么能进去的?”三思坐在桌前,好奇地撑着头。
“实不相瞒,我是跟着这位李公子进去的,结界也是他破的,至于李公子为何能破,我便不得而知了。”师千里低眉垂眼,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总归,我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李修德嘴角一抽。
“你跟着他?”三思又看向一旁的男人,“李小友,你又为何到那里去啊?”
男人于是将昨晚那套浪的飞起的说辞又重复一遍,惹得众人纷纷露出尴尬的神色。
李修德丝毫未觉地拿出那条粉红手帕:“长老若不信,可拿着它去花月夜问问一名叫‘阿香’的姑娘,便可知我所说是真是假。”
三思半捂着脸轻轻一挥手,便有弟子接过那条手帕下去了。
“李修德,你可知道随意下山逛烟花柳巷之地,是为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