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中学的我,不打算再读书了,即便我能考上高中,但是高昂的学费不是我能够负担的起的,除非能拿到全额奖学金。
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要么去汽修店当学徒,要么去面包店当学徒,相同的是两个地方都免费供应午饭,并且薪水只有正式员工的五分之一。
不同点在于,汽修厂的老板面貌丑陋为人粗野,而面包店的老板待人和气,性格谨慎,也出了名的吝啬。
我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干脆下楼走走,顺便看看能不能碰到妈妈下班回家。
走过楼下阴暗的拐角,金发艾琳迎面跑过来,她慌慌张张的差点撞到我。
“维克托,我正要去找你,快,你妈妈,安娜她被车撞了,就在前面那条街。”
我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艾琳拉着一路狂奔,眼前的景象不真实的晃来晃去。
歪歪扭扭停着的丰田车,柏油路上刺眼的血迹,救护车的灯闪烁不停,直到担架把她抬上救护车,我才想起来跟着上去。
我浑身无力,腿脚使不上劲,车上的男护士拉了我一把,艾琳在后面也推了我一下,我才勉强上去。
随后,艾琳也上了车,救护车拉着我们一路开往医院。
随车医生给伤口简单消毒包扎,血压仪也接到了机器上。
“情况很不好,头部撞击太要命了,左手手腕处应该有骨折,右脚脚踝肿的厉害,如果判断的没错,手腕是粉碎性骨折,转动的时候几乎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
医生的嘴开开合合,我眼前却依然是模糊一片。
见我不说话,医生耸耸肩,专心照看病人,不再多跟我说一句话了。
见医生不再说话,艾琳把她看到的一切跟我说了。
亨利和麦迪森几个混混在街边闲晃,正好看到我妈妈下班回来,亨利过去问我妈妈要十美元,我妈妈不肯给他,他就拿我做威胁。
我是妈妈的软肋,可是她也知道这钱不能给,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正在僵持,麦迪森趁我妈妈不注意,抢过了她的包,我妈妈赶忙去追,他们几个就把包抛来抛去,慌乱间,一辆正在转弯的丰田车撞倒了妈妈。
幸亏车速不快,否则...
艾琳语速很快,她说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紧张的问我:‘维克托,你在听吗?’
是的是的,我在听,我听的很清楚,每一个字都在我的脑海里变成了当时的画面。
可是我依然不肯说一个字。
到了医院,我跟着往里面走,却被护士喊到了一边,她手里拿着妈妈的包,接引护士和急诊处一名主管,包括我在内,一共三人在场的情况下,从包里拿出了妈妈的社保卡,录入了医院的系统。做好登记后我才去看妈妈。
“颅骨受了很严重的外伤,手腕粉碎性骨折,右脚脚踝骨裂,胸腹部有大面积擦伤。最严重的是脑内出血,必须马上手术,但是手术结果不确定,有很大可能性成为植物人。”
植物人?除了还能呼吸其他的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医疗费用将是天文数字,付不起账单,然后会被银行催缴,再接下来,法院将会判定破产,在规定时间内还不上钱的话就要去坐牢。
坐牢的话,谁去呢?妈妈已经成了植物人,他们会抓植物人去坐牢吗?要不然,是我?
我胡思乱想着,医生告诉我手术时间会很长,让我抓紧时间休息一会,通知家里其他人过来一起看护会比较好一点。
当他听我说家里只有我跟妈妈两个人的时候,不做声的走了。
艾琳问我接下来怎么办,我说我得回家一趟,找一找,看家里还有多少现金可以用,还要找一家商店,手术后如果住院的话会用到一些生活物品得去买。
出租车的价格太昂贵我付不起,我们两个只能在医院门口等巴士,足足等了三十分钟,才终于等来一辆。
到站后艾琳想陪我回去,被我拒绝了,我知道她的好心,也知道她多多少少有一点喜欢我,但是我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天色将晚,艾琳也不能回家太晚,她继父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临分别时我还看到她眼里关切的目光,我的心里有点感动,是这冰冷世界中除了妈妈以外,我能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
独自走在潮湿冰冷的街道上,在走过楼下阴暗的拐角的时候,恶汉亨利跟我差点迎面撞上。
“让我看看这是谁?小维克托,安娜没事吧?她可真是不小心。”
亨利嘴里喷出的口气让我恶心,夹杂着劣质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臭的刺鼻。
“她在医院手术,我回来取点现金,还得买点一次性床单和纸巾。”我小声的说。
“可怜的...”
亨利伸出一只胳膊勾住我的肩膀,虽然我年龄小,但是身高体壮,他用胳膊用力勒了一下才把我勉强勾住。
“小维克托,你身上带了多少现金?”
“我身上没什么现金,现金在家里,我得回去取,才能买东西。”
“是吗?我陪你一起去取。”
“不不不,我自己回去就行,我得时间很紧,拿了钱买完东西就得马上回去。”
“我想你没听懂,这么说吧,安娜欠我点钱,可是你看,她今天出了车祸,所以我想,这笔钱应该你来出,毕竟,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我心里冷笑,嘴上却说:“怎么可能,她没跟我说过啊。”
亨利把我拉到一边阴暗角落里,恶狠狠地说:‘前几天她房租到期,从我这借了一百块,说好了这两天就还我。’
我们租的房子房租到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因为这里的房东收租的日子差不多。
我紧张的说:“可是,我还要买东西啊,再不去的话,商店要关门了。”
接着我哀求道:‘我去取钱,等我买完东西把剩下的钱给你,其他的等过几天再给,行吗?’
这家伙想了下,终于说:“好吧,我就在这等着,取完钱,买完东西你到后巷找我。”
他根本不担心我不来,因为他认为我不敢不来,他抓着我衣服领子轻声说道:“如果你敢不来,你知道什么后果。”
我只能连连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回到家里,我在冰箱底座下掏出个扁盒子,从里面拿出所有的现金,大概有将近一千块,这是妈妈省吃俭用很长时间才攒下来的。
我把现金揣到兜里,下楼去了便利商店。
我在商店里先转悠了一圈,拿了一副橡胶手套到收银台去结账。
在我前面的是一个胖胖的大妈,买了一大堆微波炉食品,还买了一些家用修理工具,可能是家里正在装修吧,工具虽然小巧,但是也坠的购物袋歪向了一边。
我赶忙伸手帮忙托住,帮大妈将购物袋送到停在门口的车上,大妈感激的连声说谢谢,我笑着摆摆手就走了。
回头看看没人注意,我把刚才从购物袋里偷偷拿的一把手锤用橡胶手套套上,把指套部分打了结系结实,然后把手锤掖到裤带上。
当我来到后巷的时候,亨利坐在破旧的铸铁楼梯上抽着烟,地上散落着几个烟头。
我走到他跟前,手里捏着几张纸币,:“只有这点钱了,能不能...”
亨利见到有现金,把烟屁股狠狠地往地上一掼,急不可待的冲过来,一把从我手上把现金抢了过去,捻了几下:“就这么点...”
“是啊,只有这点,这可不够你们三个人分的.”
亨利猛地抬头:“你他妈的在这鬼扯什么?什么三个人分?”
我往他身后的方向一努嘴:“他们啊。”
亨利迟疑的扭头去看,我从后腰上取下手锤,狠狠砸在他头上。
这一下砸的很准,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像一截被砍倒的破木头。
我上去又补了一下,确认他死翘翘以后,从他手里拿回了那几张纸币。
我把纸币揣起来,从兜里拿出一张湿巾,把木柄上的血迹擦干净,又解开橡胶手套,翻了个面后把湿巾放到里面再系紧。
手锤被橡胶手套保护的很好,很干净。
看看四周无人,我把手锤揣到兜里,向商店走去。
进了商店我直接先去了洗手间,在水龙头上把橡胶手套冲洗了一下,然后再用纸巾擦干净。
手套里的那块湿巾用水冲进马桶里。
从卫生间出来,路过摆放工具的货区时,我蹲下来拿起一捆橡胶手套,把我手里洗干净的那一副塞到里面,放回原处。
同样,再把手锤也放到货品里面摆放手锤的位置上,跟其他商品混在一起。
最后我拿了一把美工刀,一瓶可乐,在收银台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