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辛哭笑不得的瞅着没心没肺的陆卿之,紧张被冲淡了些,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直到送到产房门口被推了出来。
准备以防意外的大夫们与温玉辛面面相觑。
这位白玉似的驸马此刻白着脸,嫣红的嘴唇也没有了血色,颇有些我见犹怜。
众人回忆起刚刚进去中气十足的殿下,都觉得不知道还以为是驸马要生了呢,不禁感叹:这殿下和驸马看起来比传闻中还要恩爱不少啊。
她们看多了夫郎生孩子,妻主在外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些不耐烦时间太长了的。
就是恩爱,也顶多守在门外等着,但后院的小侍也是不缺的,乍一看这样的还有些不太适应。
陆卿之说到做到,加上等肚子打开的时间,一个多时辰就从里面抱出了一个娃娃,几个大夫围了上去,查看孩子的情况。
按耐不住询问夫郎情况,被告知还有一会的温玉辛也凑过去看了看这个专门“折腾”母亲的孩子。
可不是,活了这么多年,大夫们也就没见过几个夫郎有孕,妻主又吐又难受的。
与小卿辛那个“胖猴”不同,这个孩子看起来纤瘦不少,但也比普通孩子胖些,最难得的是她不是刚出生孩子的那副“又红又丑”的模样,皮肤相对白净。
年纪大些见过场面的大夫惊呼:“这孩子刚生出来就这么好看!长大肯定是个……”
说着,她手法老练的扒开襁褓,又快速合上,温玉辛还什么都没看清,就听见那人继续说道:“长大肯定是个如驸马一样的美女郎。”
这才知道了这孩子是男是女,几人还没看完,侍者将孩子接过,对着温玉辛说:“大人,天气寒凉,这里是偏房可也不如里面暖和,我先带着孩子进去了。”
他专门出来这一会就是专门给驸马大人看看孩子的,古往今来都有这个规矩,孩子出生,第一个见的家人需要是母亲。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父亲一般身居后院,孩子获得母亲的喜爱至关重要。
温玉辛从愣神中找回了些理智,连忙送他回去,嘱咐道:“等殿下可以见人了,麻烦侍者告诉我一声,我进去看看也好放心。”
“是,大人。”
不到半个时辰,里面传来可以进去了的声音,温玉辛和大夫们派出的领头,二人一起进去产房。
屋里暖融融的,入门是与第一次一样的淡淡的血腥味,闻着就闷热。
她直奔躺在床上的身影,却见他比之前好了很多,没有很虚弱的样子,甚至眼睛发亮的望着温玉辛,哑着嗓子兴高采烈的说:“阿辛,我就说吧,我有经验,这次是不是快了很多。”
大夫装作没听见,熟门熟路的开始把脉,然后跟侍者讨论着注意事项。
“这是冬日,但也要休息干净通风,注意不要让殿下吹到冷风,通风的时候将殿下包裹的严实些,床幔也放下,每次通风不超过两刻钟,中间炉子不能断。”
这些都是大夫和侍者都清楚的,不过她们还是要面对面说清楚,每条都认真比对,避免产生失误。
殿下身体金贵,必须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侍者的动作很快,她们进来之前屋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换好了,包括床上垫着的软垫和盖着的锦被。
温玉辛接过侍者手中的参汤,一勺一勺的喂着半起身的陆卿之,催着他休息。
由于有孕夫在生完孩子后伤口出血不止等情况,虽然及时就医就可以,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性命之忧,但就怕耽误。
大夫留下来每隔半个时辰诊一次脉,直至第二天才算结束。
到了这里,温玉辛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人生孩子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平安顺利的,所以不拿怀孕生女当一回事,大夫都懒得请的那种,顶多找个有经验的产公。
就连大夫如此重视的原因也一大半是因为陆卿之的身份,温玉辛受前世的影响,仍然觉得生孩子是一件九死一生的事情,所以才如此紧张。
好在陆卿之身体康健,恢复的也快,半个月就已经恢复如常了,除了腹部的伤口有些痒之外,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温玉辛硬是压着他又休养了半个月,仔细询问了大夫才准他出去放放风。
没有了第一次的手忙脚乱,这个孩子因为有了经验,一些细节的事情上照顾比小卿辛还好些,侍者在旁边都挑不出错。
温玉辛也像第一次那样代替了陆卿之哺育孩子,因此这孩子和她更亲近些,弄的陆卿之酸溜溜,无比怀念远在京城的儿子。
“这次我们俩赶紧想个名字,别到时候像小卿辛那样记着名字了还得费时间纠正。”
温玉辛把一些收藏的写的很好的诗集都拿了出来,打算从中取一个名字。
陆卿之觉得女孩子,长大了要和她哥哥顶起一片天的,必要的时候还得充当后盾保护她哥哥,兄妹两人完互帮互助、和谐友爱。
所以他想到的都是比较硬气的名字,什么卫国、守境、平壤、护川之类的。写在了纸上,等着温玉辛那边琢磨完,两人研究研究用哪个。
“还得避开长辈的名字,小卿辛的陆宴和与他四姑姑重了一个字,我俩那会儿差点挨了一顿训。”温玉辛想到了之前的小插曲。
陆卿之翻了个白眼:“没事,不用理会,我儿沾了一个四姐的字,这不是好事吗?说明这名字好,不然不会这么多人起。
再说,你看我四姐像是不乐意的样子吗?”
温玉辛脑海里映着四皇女陆和知道消息时呲着大牙笑的模样,任谁也说不出她介意的话。
摇了摇脑袋不再想其他的,专心翻书。
相比陆卿之起的名字,温玉辛这边则更柔和点:景玉、琼熙、浔言……看得出来以前、话本没少看。
温玉辛一看到陆卿之那张纸上的卫国,头皮一炸,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划掉。
她想象不出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小女孩被喊卫国的景象。虽然这里是女尊,女孩不太适合太“男儿气”的名字,但也不能太刚硬吧。
两人合计了半天,选了陆卿之起的删减组合了一下:“守川”,陆守川,小女孩的大名。
小名选了温玉辛起的:“琼熙”,是一个听起来就是有些母亲父亲美好祝愿在里面的名字。
二人写了封家书,分别报喜,顺带一张找画师画的小琼熙的画像,虽然还是小孩子样,看不出与其他孩子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聊胜于无,也能帮着睹物思人一番。
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开始就颇有些与众不同,特别多好看也就算了,迄今为止不哭不闹,很安静,但各种反应都是正常的。
找的几个大夫也都说她这样是因为生性内向,身体没什么问题,而且还比同龄的孩子健康许多。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一岁,说话走路也都没有问题,甚至明显能看出来比较早慧。
陆卿之的评价是有点他当年的风范,温玉辛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了,没吱声,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昏昏欲睡。
没错,马车上,安州时局稳定,不用她们亲自坐镇也出不了事。
温玉辛和陆卿之也是时候去一趟京城了,两个人的母亲、父亲和孩子都在那里,再不回去,时间这么久,孩子都不认人了。
她俩回来的消息封锁的很好,没几个人知道。
因为根本没跟京城打招呼,两人火急火燎得挑了一个风清气爽的上午收拾好东西,骑着马,带着车队就踏上了“归途”。
两三年未见,陆家母父和温家母父并未见老,没有事情烦忧,加上保养得当,看着竟然还年轻了不少。
先是带着小琼熙见了长辈,陆卿之与温玉辛接下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专门陪小卿辛。
彼时的小卿辛已经是个能说会道的小男娃了,很得长辈喜爱,面对这两个一走两年的母亲、父亲,当初年纪太小,他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然而对温玉辛和陆卿之很亲近,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说讨巧的话了,熊孩子见得多了,乍一见这样的孩子,还是自己家的,看的她们心都要化了。
两人下定决心,现在孩子也稍微大些了,并不容易夭折,大不了随身带个大夫,怎么着她们都得把孩子带在身边。
她们俩这次来不仅仅是因为孩子,还有就是安州也到时候派个可靠的人去管理了,不需要多出彩,只要能以现在的状态继续保持,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时间,就已经是合格的了。
这样的人好找也不好找,当官的人都在意政绩,谋求亮眼的吏治成绩,很难保证她任到地方所采取的一系列举措对普通百姓来讲是好还是坏。
简单来说,她们是过来找个“守成之君”,当然如果能在她们之上更进一步那更好,只是需要避开急功近利和身后站着家族的这些人。
温玉辛和陆卿之可不想自己忙活这么长时间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这个人选得慎重。
她俩跑到吏部调出近些年的官员考核情况,虽然这可能也不是实打实的,掺了些水分,但也比她们在人山人海里挨个找的强。
里面有个人表现优异的与其他人不像是在一个层面,就是官职太小,只是个弹丸之地的知府。
而且可能因为是男子的原因,官途没有其他人顺利,已经在这个地方任职八年了,没有任何变动,这还是在他年年官员考核优秀,治下百姓由赤贫变为富足的情况下。
吏部尚书顶着陆卿之的眼刀,不住的擦汗,因为以她现在的职位,知府的考核任用还到不了她的案头,全国上下那么多官员,她不可能一个一个的过。
因此要是问她各地刺史的情况,她还能答得出来,但知府,除非政绩斐然,不然她估计听都没听过。
但这个知府显而易见是处于政绩斐然的那一列,那么她不知道的原因也只有可能是因为底下的人给瞒下了,没往上报。
吏部尚书在心里把这个人骂的狗血淋头,谁给她的狗胆瞒到她这儿来了,害得她平白受斥责。
陆卿之气急反笑。
“尚书大人,如此人才,你让他在这一地磋磨是何居心啊?嫌我宁国有用的人太多了,到您这还得拔掉压制几个?”
如果说陆卿之在治地受的是爱戴的话,那么在京城他还是有些“威严”的,除了与陆母那一辈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他能给些面子,其余人谁“王八念经”到他面前都不好使。
惹怒了他,和惹怒陛下差不多,两个人都是会杀人的。
对面的吏部尚书汗如雨下,不敢反驳,只等殿下消消气她再陈情。
“你要是干不好,这个尚书之位就别干了,有的是人挤破了脑袋争这个位置。
在其位谋其政,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鼓动事情、欺上瞒下你都不知道。
你也是任过地方的,要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又该如何自处?
或者说,你瞧不起男子,是故意压着不让的?”
这话吏部尚书不敢不接,她毫不怀疑但凡她露出一点对男子的轻视,这个位子第二天就得易主。
更何况她也是有儿子的人,做到她这个位置,是女是男已经没什么不同了,只要能做事,女人当牲口使,男子当女人使。
“殿下殿下,下官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实在是属下失察,我这就整治吏部上下,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光说漂亮话没用,她已经在脑子里构思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了,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平时她不会让官员白受屈,但也肯定得低调处理。
但现在五皇子已经注意到了,责令到了她头上,那就必须得大办。
谁在搞鬼谁遭殃,反正她不背这个锅。
当初这几个尚书都是她们商量定下来的,肯定都不是庸才,有些小瑕疵,但也是瑕不掩瑜。
若不是这人还是个能吏,在他印象里没有违法乱纪,他早就将人踹下去了,哪里还会在这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