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是门本事,投资也是。孟平安用实力演绎这句话。
四人身着紫袍站在大殿上,这次没有任何异议,仿佛之前的争执都不存在,所有人静静的看着这几位新任丞相能做出什么丰功伟绩。
宁帝陆云给她们的工作进行了分工,自今日起,她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一个国家的富强繁荣不仅需要一位圣明的君主,还需要一群与她志同道合的能干的贤臣。
而新帝陆云找到了。
几位丞相在短暂的忙乱过后,快速的适应了身为丞相的工作,一切处理的都很顺利,君臣关系达到新和谐。
孟平安将视线控制不住的一直放在和他们一齐站着的五皇子陆卿之身上。
他之前是宁国第一商人,自然也听说过晋州的奇迹,游商归来的儿子更是对这位皇子甚为推崇:“父亲,您真该去晋州看看,那是一片乐土,各种意义上的,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地方。”
而这位短短几年就将晋州治理成为“乐土”的殿下毫无疑问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称之为“乐土”的。
身份的转换让他将自己整日想着牟利的脑子清出了一片地方,放下了黎民百姓。
若自己儿子没说错,若那些从晋州回来的人没说错,这位殿下可以做的更多,他在治理当面的才能不会低于带兵打仗的天赋。
他能打的了天下,而晋州如今的情况也证明了,他能治理好。
孟平安并不是说想让他当皇帝的意思,而是这样一位殿下自“困”于一方小天地实在是天下的损失、宁国的损失。
新朝建立数年,不说百废待兴,但还是能够变得更好,晋州就是个好的例子。
陆卿之察觉到了这股灼热的视线,来自那位新任男丞相,有些疑惑他为何如此,毕竟二人的牵扯并不算多,私底下也没什么交情。
如此长久的注视,定是有什么事情,陆卿之不动声色地回望了那人一眼,看到的却是孟平安的僵硬一笑。
什么意思?他威胁我?没什么仇怨啊,笑得那么狰狞。
孟平安自小就不大会笑,越长大脸上那块肉就跟不会动似的,不熟悉的人还都以为他不苟言笑。
偶尔心血来潮,想表达一下友好,扯着脸皮笑一笑,越笑身边的人越少。
后面索性也不勉强自己了,板着张脸,结果就是这样“不怎么友好”的表现,还挺得别人信任,他的生意越发顺。
多少年没有人值得他主动示好了,再用这个“微笑”技能,比往日更生疏,陆卿之看着也就更炸裂,虽然说不上面目凶恶,但也怎么看都不是很看人顺眼的感觉。
陆卿之忍着怀疑,担心孟平安有什么难处,下朝之后特地走的慢些,结果他又向他抛下了一枚别扭的表情,和其他几位丞相追着皇姐议事去了。
陆卿之想不通地耸了耸肩,打算以不变应万变,若真有事,自然会找上门的。
果不其然,当天夜里,这位丞相便以讨教国事的事由找来了皇子府,详细地问了问晋州的情况,其间夸赞之语层出不绝。
不愧是能力挽狂澜的巨贾出身,想要夸赞谁那真是分分钟让你能体会到自己什么是“至尊享受”,脸红心跳的同时又忍不住顺着他的话相信自己就是那么一个不显于世的栋梁之材。
温玉辛佩服地看着孟平安,能够面无表情说出“有你们是我们宁国之幸”、“大人之才足以经世济国”、“有你是百姓的福气”…
这种只有在书信表彰之中才能看到的褒奖之词,面不改色,流利却又不谄媚,光是这拍马屁的本领温玉辛觉得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
本来以为有大事要商议,但那人夸完这个夸那个,夸了一波就先走了,留下温玉辛和陆卿之摸不清头脑。
往后一阵子没有动静,二人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月余,她们也该回晋州了,慢慢悠悠回去正好可以赶着秋收前准备,今年就开始正式准备缴税了。
宁帝陆云下令,私底下小太女和她们一起去晋州见见世面,孟平安提出的提议,不走明年,避免节外生枝。
陆云将温玉辛和陆卿之喊到议事厅,她看向弟弟的眼神带着慈爱欣慰。
“当了皇帝就不能乱走了,我暂时去不了,就让陆渚泓代我去看看“乐土”晋州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我们这一辈已经将难走的路给她们铺平了,路是顺遂了,可万事都没经历过,是做不好一个皇帝的。”
陆云拂过桌案,看着老神神在不知道想着啥的夫妻俩,摇摇头。
“太女若想以后执政,做个明君,她不需要精通,但是得知道粮食从哪儿来、几季熟、钱从哪儿来、花到了何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
如何做人有人会教她,如何做皇帝母亲和我也会教她,如何做一个不昏聩、耳清目明的皇帝还是得劳烦一下弟弟和弟妹了。”
温玉辛觉得这是个重担,但是并不是坏事,让未来的皇帝先走一遍天下或许能让她成为新一任的、更好的执政者,迈好走向辉煌的一大步。
陆母陆父已经不太适合再折腾了,纵使想逛逛,也最好在临近京城的地方,年纪大了,就要预防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这次去晋州她们没去。
温玉辛和陆卿之带着这位还有些懵懂的未来君主踏上了归途。
为了照顾温母温父,还有两个孩子,路上走得并不快,游山玩水,还得带着小太女看众生、体百姓,不能让这一路白走。
到了晋州的时候,小太女已经褪去了一些青涩和眼底清澈的愚蠢,变得沉稳端方,小小年纪就已经初见风范。
晋州的庶务堆积了很多,到了地方,安置好家里人之后温玉辛和陆卿之就开始忙了起来。
全程让小太女陆渚泓跟着。
最好的指导不是口头说说,而是带着她参入其中,并不要求她做多少。
人的开始就是要多听、多看、多学、少说,如此,才算踏入轨道的第一步。
删掉了各种来由不明的收税列支,只按照朝廷规定的人头税交上。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不再是一件能让人伤筋动骨的款项,少吃一口饭就能省出来的事,不再是要命的巨款。
不用再想着今年卖几个孩子才能活下去,活的像个以往羡慕不已的她人,过的不错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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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渚泓今年也不过十来岁,从记事以来家里已经是皇族了,没受过苦。
小小年纪被一众长辈养得端方持重,性子温厚,有一些未经世事的天真,但也无伤大雅,这个年纪能如此已经很难得了。
陆卿之虽然是她的舅舅,但接触并不算多。
这位将军舅舅常年在外征战,战事皆平就开始作为钦差巡查各地,回来之后相处没几年就成亲去封地了。
这位舅舅无论到哪里都惦记着她们,隔三差五就会寄些稀奇的物件,可以称得上只见其物,不见其人。
感情虽然说不上深厚,但也还算亲近。
如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那点亲近就变成了孺慕崇拜,对那位总是和舅舅形影不离的舅母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之前虽然不会和别人一样觉得舅母是个小白脸,但也认为没什么人能配得上她的小舅舅。
因为她的父亲对舅舅推崇至极,只恨自己年少不知练武香,荒废了大好时光。
每次提到赞美之情溢于言表,在她们面前夸他的次数比赞扬母亲的次数多得多得多。
久而久之,这位全天下独一份的统领一方、统一宁国的男将军是她们的舅舅,也成为了她们引以为傲的骄傲。
温玉辛注意到这位小太女跟个小尾巴一样天天跟在陆卿之的身后,抬头看向她夫郎的目光亮得出奇,崇奉的不加掩饰。
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匆忙却不见麻木沉重,相熟的人笑着打招呼,脚步轻快地奔赴美好新生活。
勃勃的生机从她们的体内流出,汇入这片“新生”的土地,随后又反馈给她们。
这是陆渚泓从未见过的景象,并不是说她没见过贫民百姓,而是被生活的重担时刻压着,忙着奔波,没几个人能笑出来。
观察着映入她眼帘的所有人,陆渚泓隐约明白了些母亲让自己来的目的。
晋州被人称为“小乐土”的消息她不是没听说过,可听说的再多,也不如自己眼前一见。
隐户的安置、土地的分拨、秩序的管理、罪民的处置、世家的约束等等,与朝廷管理地方的方式别无二致,遇到的情况只会更细致、更五花八门。
她光是每天旁听官署审理案子都津津有味、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人的多样性和人性复杂的、充满各种欲望的另外一面。
听说之前舅舅、舅母还去巡查了晋州各地,陆渚泓甚至觉得自己来晚了,要不然还能学到更多。
去过信问了皇姐,回复让小太女多历练,不着急回京。
温玉辛与陆卿之瞧着安逸的到处闲逛的陆渚泓,打包送到书院读书去,对外称的身份是温玉辛的远房侄女。
陆卿之瞥了眼久居皇宫的外甥女,与温玉辛商量着是该让她再见见普通的人家供出来的读书人,除了安排人保护她的安全,其他的由她自己摸索。
除了起初的不适应,长的好看,性子敦厚的小太女认识了一众同窗,还有了一位罩着她的大姐。
“温渚泓,记得早点回家吃饭。”为了戏做的更足些,温玉辛和陆卿之对外都喊小太女姓温。
到底还是个孩子,蹦蹦跳跳和她俩告别就出去找小伙伴汇合去了。
温玉辛和陆卿之这段时间也忙着准备秋收,除了每日安排人盯着小太女,让她别出危险,没有多问她的近况。
殊不知她给了她们一个惊喜。
这段时间陆渚泓很是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快乐的童年。
不好的是天热,太阳也毒得很,原本白玉似的人,如今黑得快要与沙土一个颜色了,混在几个本地的孩子里,毫无违和感。
温玉辛看着她笑起来显得更白的大牙,哽了一下,余光看向和她反应如出一辙的陆卿之,压低声音:“卿之,这孩子到时候送回去皇姐八成都认不出来。”
陆卿之嘴角抽搐,也没有外人,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的吼着小太女的名字:“陆渚泓!”
温玉辛赶在他开口前轻轻按了按陆卿之的胳膊,小声的说:“别发火,小事小事,小孩子嘛。”
一面笑着,尽量委婉的提示:“渚泓啊,太阳出来的时候避一避,咱这肤色变化的有点大啊。”
陆渚泓心虚的将身上被晒掉皮的地方往后藏了藏,黑里透着红的脸上带着没有了初见的腼腆,憨厚微笑着抿着唇回:“好的,舅母,我知道了。”
这是饭点,温玉辛不喜欢在这时候训孩子,何况也不算是什么错。
瞅着陆卿之除了刚刚的发威,如今满脸好笑,也没生气,温玉辛开始招呼着吃饭。
陆渚泓饿的不行,但还谨记礼仪,快速又不失优雅的扒着饭。
温玉辛一脸慈爱,她们这儿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公筷给陆渚泓的碗里夹了她眼睛看的最多次的菜:“这孩子饭量大了不少,好事,多吃点,想吃什么和后厨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陆卿之看着温玉辛这副模样,已经能想象到她们的孩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妻主是如何“溺爱”他的。她会是一个不错的母亲,陆卿之想。
晚上温玉辛又遭遇了陆卿之的生二胎“攻击”,顽强抵抗之后败下阵来,躺在床上喘粗气。
缓过神来温玉辛受不了身上粘腻腻,起身洗漱,在浴桶里身后又靠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那人妖精似的吹气:“妻主,阿辛,卿之喜欢你,也喜欢水。”
波澜渐起,桶里的水洒了一地,两人今夜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温玉辛捶腰的动作不小心被小太女看见,小小的年纪露出又费解又恍然的表情,看的温玉辛不知道要不要解释狡辩一下。
“那个,我,我不小心撞到了,没别的事。”
小太女手半举,掌心对着温玉辛,一副“别说,我懂”的模样,看的温玉辛脚趾扣抵,又抱有一丝侥幸,直到面前的孩子张口。
“舅母,要有小妹妹了吗?我母亲有一阵子也喜欢捶腰,没多久父亲就生了弟弟。”
温玉辛干笑,瞪着旁边将书拿反了的陆卿之,狡辩着:“没有,哪有。”
余光看见了她写了一半的字,激动的指着:“这个赶紧写,写完了就放你出去玩。”
小孩子注意力转移的快,埋头奋笔疾书,只两个大人找着借口结伴出去缓解刚刚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