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走出书房,张锋站得笔直等在门口。
霍恩海姆拍了拍张锋的肩膀。
“接下来,你们聊吧。”
说完,霍恩海姆转身离去。
谢里曼的房间里,二人边吃边聊。
谢里曼遵守了二人之间的承诺,他将与自己父亲聊的那些一点不剩的给张锋讲了个清楚。
当然,关于父亲的野心,他理所应当的选择闭口不提。
张锋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第一次觉得美食对他再也没有了诱惑。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哲学问题。
如果自己真如霍恩海姆猜想,是经过全克隆的复活体,那自己就不是张锋了,真正的张锋已经死掉,自己只不过是张锋有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的灵魂的复制体。
不,不对。
自己就是张锋。
他对这点深信不疑。
“如果我不是张锋,那么我脑子里那些记忆碎片是哪里来的?它们可都是哥伦比亚攻坚战之前的记忆啊。
如果我是攻坚战之后的克隆复活体,那我不该有那些记忆啊。”
谢里曼将拌着肉酱的面条吸进嘴里,语气含糊。
“你那些记忆不都是研究所给你弄的假的吗?你现在能分得清了?”
张锋捂着脑袋,轻摇着头。
“不对,有些肯定是真的,你看我本能还在啊。
握枪姿势,开枪时机,格斗技巧之类的,这都是得长期训练才能获得的。”
在谢里曼眼里,张锋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不是张锋的事实是很正常的。
“我不管你是张锋、李锋还是汪峰,我们是好战友这件事是不会变的。”
张锋叹了口气:“谢谢你,我的好朋友……
但我还是认为我就是张锋,因为那些战斗本能是需要大量训练才能形成的。”
谢里曼拍了拍张锋的肩膀,说:“三年,把我丢进战斗模拟仓三年,我大概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士吧。
好了兄弟,你认为自己是张锋对吧,那我们去地球证实一下你的想法吧。”
张锋点了点头。
除了找到那处奇怪的设施,找到关于自己和林佳然的线索,他没有其他办法来证明自己的观点了。
刚要端起碗来吃饭的他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则传说,他慌忙的掀开自己的衣服。
肚子上,结实的腹肌中,肚脐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
他松了一口气。
“最起码我不是克隆的复活人……”
张锋嘀咕着,端起碗,一边吸溜面条,一边思考着。
一连三天,张锋都处在如哲学家般的思考之中。
他时而在花园盯着植物一动不动的沉思,时而在走廊如同雕塑一般默默站着,时而待在自己客房的床边,看着黑漆漆的城市发呆。
这略显诡异的行为甚至吓到了谢里曼的母亲薇薇安。
好几次,薇薇安在走廊中看到一动不动的张锋盯着墙壁上的某个花纹。
女人是敏感的,她们对未知尤其敏感,因为未知带来的往往是危险的,而未知,往往就是不可理解。
张锋的行为她就无法理解。
于是,怀揣着这种思绪的薇薇安在一个不眠夜里,再一次把打鼾的丈夫从床上给踹了下去。
霍恩海姆揉着惺忪的睡眼,眼睛半闭着爬起来去摸自己的枕头。
大手在抓到枕头之后,他晃晃悠悠的走向房门,准备去隔壁书房睡觉。
整个过程熟练的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憨熊,你还睡的着啊?”
这是薇薇安对自己老公私下里的称呼,没人知道这个怪异的爱称是怎么来的,就连谢里曼也不知道。
霍恩海姆仿佛刚刚被叫醒一般,含含糊糊的“啊”了几声,表示疑问。
“哎!让那个木偶一般吓人的张锋陪在儿子身边瞎胡逛,你真放心啊?”
霍恩海姆叹了口气,把枕头放好,又躺回了床上。
“没事的,他只是没决定好自己的方向,他在思考了。
等他想明白了,他会跟谢里曼,跟其他小伙子一样,活蹦乱跳的。”
“思考?思考什么?”
霍恩海姆的眼睛已经重新闭上了,他在枕头里挪动着脑袋,试图找一个舒适的位置。
“他啊,现在怕是连三观都得重建了。”
薇薇安皱起眉头,抓起霍恩海姆的耳朵用力地旋转,霍恩海姆龇牙咧嘴,但那双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哎呀呀……别闹。”
“别打哑谜,讲清楚怎么了,不然我一想到儿子跟他在一起就放不下心来。”
霍恩海姆的耳朵被放开了,他赶紧伸出一只手将耳朵使劲的揉搓几下,整个人依然背对着妻子。
“他必须得证明自己是自己,这样他之前做过的一切,现在正在做的一切才会有意义,就这么简单。”
“自己是自己?这还用证明吗?”
“别人不用,但他得证明,而且是证明给自己看。”
“那就证明给自己看呗,他在这纠结啥呢!整的怪吓人的,现在我在府里走都要担心下个拐角会不会遇到他。
看到那个阴郁的背影我就浑身别扭。”
“哎呀……我说的这些是张锋需要想明白的事情,他还没想明白呢,自然是心不在焉的嘛……别多事了。
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去解决就好了。
咱们都是头一辈子当人,谁也不比谁经验多一点,最起码他们遇到的事情,我们都没遇到过。”
薇薇安撅了噘嘴,靠在床头坐着的她眼神清明。
“我承认让儿子出去跑跑挺好,能长长见识,又能锻炼锻炼,但不能太危险,最好是能让他忘了他心里的那个百灵鸟……
我看那个赛琳娜就挺不错的。”
回答她的,是霍恩海姆轻微的鼾声。
薇薇安抿着嘴唇,从鼻子里喷出两道气流,她抬起腿对准丈夫的屁股,狠狠的踹了下去。
霍恩海姆叹了口气,他从地毯上爬起来,抓起枕头,晃晃悠悠的走出了卧室。
时间回到二十几分钟之前,谢里曼在张锋的客房里摆弄着一个头灯。
“这不好吧,伯父能给咱信息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咱可不能捣乱啊。
闯卫戍部队总司令书房,偷看他的机密文件,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不该干啊……”
张锋光着脚坐在床上,看着谢里曼,一脸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