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里曼低头看着手里的几张纸，眉头越皱越紧。
随后，他像是急于寻找某件事的答案一样翻着后面的纸张，目光快速的扫视，最终略带失望的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里，重新返回第一张纸，看了起来。
而他的对面，霍恩海姆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他缓缓的掏出烟，点燃，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精美的烟灰缸。
“本来是有图片的，可我没办法画出来。
我试着用通讯器拍，但那些图片有防伪功能，在人眼中清晰的画面一进入镜头就模糊一片了。
你知道的，这些资料在浏览时间上都有记录，我当时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其他的办法。
为了不给联邦政府留下疑点，我只能用手写的了。”
谢里曼逐行逐句的仔细看着，他的眉毛挤成了一个川字，老爹的话他仿佛没听到一般。
十几分钟后，谢里曼呼出一口气。
“三个问题，一，张锋与林佳然的尸体认证是谁做的？
第二，哥伦比亚攻坚战之中，张锋所在小队进攻的那个设施到底是个什么设施？甚至在任务即将失败时，李末要呼叫近地轨道武器平台使用质量弹进行饱和打击。
第三，从战报上来看，哥伦比亚攻坚战就是个佯攻，这次全线行动的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张锋所在小队执行任务，那么，这个任务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霍恩海姆听着儿子的问题，脸上展现出微笑，似乎谢里曼的分析令他感到满意。
“你还漏掉了个问题，到底是谁给了李末调动近地轨道武器平台的权限。”
谢里曼站起身来走到桌前，手里捏着那沓纸。
“那么，已经三年了，您老人家搞清楚这些问题了吗？”
“给张锋与林佳然做尸体认证的，是一个叫赫尔伯特的家伙，他在哥伦比亚攻坚战之后的第十七天，死在了距离前线三百公里的一个野战医院。
被一名发了疯的士兵乱枪打死。”
霍恩海姆的回答令谢里曼倒吸一口冷气，与父亲有着同样政治敏感的他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至于剩下的三个问题，我只有线索，还没得出结论。”
谢里曼眯起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喃喃地说：“这些事已经危险到连我都不能知道了吗？”
霍恩海姆摆了摆手，吐出两个字：“转身。”
看到儿子没听明白，他又说：“转过身去，不叫你你就不要回头。”
谢里曼赶紧转身，背后传来笔筒被拿起又放下的声音，随后是抽屉被拉开又关上，最后是柜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当他被允许回头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手里多了一个文件袋，正从里面往外倒着什么东西。
“这个是我收集的一部分资料，战前拍的，是张锋小队在攻坚战时的任务目标。”
谢里曼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照片，伸手去拿，霍恩海姆又把照片拉了回去。
“看看就行了，别碰。”
谢里曼嘟囔了些什么，背着手，弯着腰，撅着屁股仔细的看着桌上的照片。
这是一处奇怪的设施，应该是某项目的试验基地。
巨大的缆线闪着蓝色的微光通向这处设施，它们绵延至图片的尽头，在这明显是人造卫星拍摄的画面里都显得那么粗大。
而这样的管道布满了整个画面的主体部分，使得整个画面像是一只摊开的巨大章鱼。
在这些巨大缆线的交汇尽头，那个章鱼头一般的位置是一个同样巨大的黑色穹顶，在这穹顶的顶端，有一条模糊的，黑色的，不规则的东西。
它像是正在以高速掠过穹顶，以至于卫星上的镜头没能拍下它的真实样貌。
“看完了吗？”
霍恩海姆问完，不等谢里曼回答，他就将照片收了起来。
谢里曼直起腰来，脑子里将画面里的设施与自己所见过的所有建筑进行着比对，但毫无疑问的没找到类似的设施。
“这到底是个干啥的设施啊？”
霍恩海姆摇了摇头。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它的能耗极高。
据我所知，它周围的每一条缆线和它旁边的变电设备，都能传输我们橡果市聚变堆最高输出功率十几倍。
你说他不是在研制武器，鬼会信啊……”
霍恩海姆说着，将烟屁股摁熄在烟灰缸里。
他正色着儿子，仿佛在问：“你还要继续趟这条浑水吗？”
而谢里曼他有着自己必须搞清这一切的理由。
“打击后的画面有吗？”
霍恩海姆盯着谢里曼，手在文件袋里搜索，摸出一张照片丢在桌上。
这张照片模糊得很，还是黑白的。
张锋盯着画面仔细的看着，依稀能辨识出那被完全摧毁的巨大穹顶，以及那像是停摆了的巨大缆线。
“这是什么时候？”
“停战协议签署前三天。”
“这……看上去并没有被完全摧毁啊。”
“不，李末呼叫的近地轨道打击很准确的摧毁了这处设施，三发质量弹呢，那是足够改变地貌的打击力量。”
“那这是……”
“他们重建了这个设施，只是没建完。”
谢里曼皱着眉头，交替看着两张照片进行着比对。
“真要是完全摧毁了，那就没必要在原地重建了啊，这看上去……”
“没错，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但他们确实在原地重建了。
我的猜测呢，是电力运输线并未被完全摧毁，在别的地方重建需要重新建设这些运输线，行星联众军可能是想赶进度，于是就原址重建了。”
霍恩海姆说完，收起了两张照片，盯着谢里曼。
“好了，我能告诉你的也就这么多了，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到底在找什么？”
“百灵鸟的姐姐林佳然。”
脱口而出的谢里曼觉得有点不对，又做了点补充。
“还有张锋的记忆。”
霍恩海姆点了点头，说：“我们假设，门外的张锋就是参加哥伦比亚攻坚战的张锋，那么他就没有在质量弹的打击中死掉。
那么这处奇怪的设施就没有被摧毁，那就不会有它后来重建的照片了，对不对呢？”
“不，不对，张锋上周见过李末了，李末说他看着张锋死了。”
听到谢里曼的话，霍恩海姆微笑。
“那么，他就不是张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