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持机械义体存在的这段时间里,一脸兴奋的谢里曼问了张锋很多问题,但由于这是张锋第二次完全展开机体,他连自己能维持多久这种状态都没数。
但这影响不到谢里曼兴奋的心情,他开始让张锋做着各种动作,检测上面已有的设备。
“没有,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没有的话那你是怎么协调这几十个辅助动力装置的?”
张锋想了一会,说:“我不知道啊,就跟呼吸一样……
你会在呼吸的时候思考该让哪根肋间肌协助呼吸肌来运动吗?”
谢里曼点了点头,开始询问一些功能性的问题。
张锋没说话,试着跳了跳,立刻否定了谢里曼那句“跑跑看”的要求。
“你这旅鸽号的客厅太小了。”
谢里曼打开通讯器,想要把张锋现在的状态拍下来,但被张锋阻止了。
大体能猜到张峰怎么个事的谢里曼也不生气,继续指挥着张锋做着实验。
但张锋这种状态只持续了四分钟。
用他的话来讲,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有一种恍惚如在沙漠中艰难前行的感觉。
当机体缓缓褪去的时候,谢里曼惊愕的发现,张锋身上出现了几处狭长的伤口。
而张锋现在没时间去管这些不怎么流血的伤口,他觉得自己要饿死了。
谢里曼抱着一堆罐头从货舱回来,放在正在狼吞虎咽的张锋面前。
十几分钟后,谢里曼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张锋。
此时的他像是闲暇无事的老太太,通过各方闲话掌握了别人极力隐藏的秘密一般,满脸得意。
“你啊,这身份一定不简单。
等你哪天想说了,或者是可以说了,一定得告诉我啊,我还蛮好奇的。”
张锋点头,将罐头里仅剩的几块酵母肉倒进了嘴里,意犹未尽的盯着谢里曼手里的罐头。
谢里曼翻了个白眼,将罐头递给了张锋。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太惊人了……”
他说着,目光在张锋的胳膊上游弋着,那原本巴掌长的细口已经开始愈合,连周边那少量的血渍都没能干涸。
面对张锋依然执着着要抽取脑脊液的行为,谢里曼没有阻拦,他很痛快地带着张锋去了趟黑诊所,张锋很快得到了一个装着脑脊液的小瓶。
“行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接下来你想干啥?”
张锋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喧嚣的人流与五光十色的投影广告,沉默了良久。
“我有个地方得自己去一趟。”
谢里曼“哦”了一声,尾音拉得很长,语气中夹杂着些特别的东西,像是不得信任的失望。
“哦个屁,你别跟着我啊,挺危险的。”
“又跟军方有关吗?”
张锋没说话,站起身来朝着马路对面的出租车伸了伸手,当他半个身子已经钻进出租车的时候,他突然又退了回来。
“谢里曼,给我点钱……”
谢里曼打着哈欠,眼睛翻得只剩下眼白留在外面,右手熟练地在通讯器上摸索了几下。
“你这家伙……这刚上班就要预支工资啊。”
车子行驶了起来,张锋报上住宅区的名字,随后盯着手里的小瓶陷入了沉思。
人都是有八卦欲的,那些你自认为不该对别人说的事情一旦漏出点味儿来,人们就会像闻到腥味的沙丁鱼一般蜂拥而至。
他们大多只会得到片面的真相,并以此为基础掺杂自己的想象,将事实揉成一堆面目全非的东西。
而谢里曼就是这样一个有着极强窥视欲的家伙。
张锋途中曾让司机更换过几次路线,也在距离目的地很远的地方就下了车开始侦查克劳利家是否已被军方布控。
这根本难不倒当过一个月个人侦探助理且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谢里曼。
他在司机那不停绕圈的路线上,确定的大概街区,立刻联想到星政网上那名去世的第七研究所所长,准确的确定了张锋要去的地方,并做好易容,等在了街区对面的巷子里。
看着张锋若无其事经过那处有着欧式建筑风格的大门时,谢里曼呵呵笑着,像是在一个偷偷跟着孩子去上学的家长。
张锋来来回回在那处大门前走了九趟。
他不知道从哪找来一顶破帽子戴在头上,破口来的帽檐压得很低。
他有时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袋子,有时扛着两包建材,有时抱着一大袋面包……
“嘁嘁嘁……别低着头啊,鬼鬼祟祟的,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谢里曼吐槽着,就坐在巷口的地面上翻着眼睛注视着对方。
但张锋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在做完充足的侦查工作后敲响大门,而是低着头,朝着巷口走来。
谢里曼看着张锋那副犹豫的样子,白眼一翻,压低帽檐,往墙边一靠,装成一副流浪汉的模样。
脚步声走过身边便不再远去,听声音像是在一个地方打着转,谢里曼等不了了。
“唉你来都来了咋不进去?”
此时的张锋十分犹豫。
从目前来看,他的脱身十分顺利,如果将自己与克劳利之间的约定抛之脑后,那他大可以潜伏下来,慢慢寻找与自己记忆相关的老兵。
但他不想失信于人,尤其对方死在了自己逃向自由的道路上。
正当他在脑海里预想着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一个陌生的背影里发了出来。
张锋本能的拔枪,面前那位刚转过身来的邋遢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后高举双手,不停地说着“是我是我”。
“谢里曼?你来干啥啊?”
“就是跟来看看……”
张锋看着一脸傻笑的谢里曼,正要说些什么,在他视线的边缘,有辆车子停了下来,一个年轻且熟悉的面孔率先下车,他环顾四周,与张锋四目相对。
张锋认出了对方,那是在第七研究所,自己与克劳利即将离开科研楼的时候认出自己的年轻人。
他浑身躁动,似乎听到了自己血脉喷张的声音,他拨开身前的克劳利,向前迈了一步。
逃还是杀掉?
逃肯定逃得掉,但自己不能一直逃下去;杀掉?活跃在这个街区的人并不多,这点自己刚才已经探查过了。
就在这时,那名年轻人却做出了令张锋始料未及的举动。
那人轻轻的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将头转向另一边,被身边的黑衣西装男子簇拥着进了克劳利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