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上午,张锋已经饿得无法忍耐了。
他站在谢里曼床边,思想斗争十分激烈。
并非他懒到不肯去自己做饭,而是他找遍了旅鸽号的所有船舱,没有找到一丁点吃的。
最终他还是决定叫醒谢里曼,毕竟昨天七哥给的那十万信用点的预付报酬,有他的很大功劳。
喊了两声没动静,张锋弯下腰来使劲晃着,直至对方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谢里曼坐了起来,看着张锋的眼神中充满着不解。
“早饭的点早就过了。”
听到自己被叫醒的原因,谢里曼长叹一声,倒在床上,拉起床单蒙住脑袋,那声带着他满腹怨念的“槽!”瓮声瓮气的飘了出来。
十分钟后,被张锋强行叫醒的谢里曼一脸无奈的打开了旅鸽号的舱门。
谢里曼没有如张锋所想带着他找一个馆子填饱肚子,而是领着他走进了空港下方的生活超市。
谢里曼拿着一个罐头看着价格,又看了看净含量,仔细计算着划算与否,与昨天在酒吧时的豪爽判若两人。
“还得是美琳肉罐头,味道一般就一般吧,整体来看还是很划算的。”
张锋没说话,往购物车里划拉着货架上的罐头。
在各种罐头、营养膏之类等基础食材的大采集过后,张锋这才知道,昨天谢里曼说“请你吃顿好的”时吃的猪脚饭,已经算得上是奢侈品了。
一人餐的酵母肉罐头只需要十个信用点,而昨天那份猪脚饭却要三十五个信用点。
当二人逛到医疗用品区的时候,张锋突然想起了克劳利的嘱托。
克劳利已死,张锋大可忘掉这个承诺,但他觉得克劳利既因自己而死,也算是帮过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该遵守约定。
当他走到医疗用品区的服务人员面前,询问有没有取脑脊液的设备时,那名服务人员莫名其妙的看着张锋。
“我们这儿只有一些简单的急救用品和常备药物……”
谢里曼将张锋拉到一旁,歪着脑袋问道:“哎,你要干啥?是想起啥来了吗?”
“没有想起什么,只是有个事情我得去处理。”
“处理什么?你要抽谁的脑脊液?”
“我自己的。”
谢里曼愣了一下,皱起眉头。
“为什么啊?你脑子进水了吗?”
张锋干笑了两声,说:“你别管,反正我现在需要一套能经常提取脑脊液的设备,你赶紧想办法。”
“做腰椎穿刺就行了……只要你不嫌疼,我就给你办了。”
谢里曼越是拍的胸脯啪啪响,张锋就越觉得不能相信他。
对于张锋那一脸鄙夷的表情,谢里曼很是生气,当即拿起通讯器,打开星政网,翻找了起来。
在星政网的职业技能认证主页上,张锋看到了谢里曼那五花八门的认证书。
私家侦探、赏金猎人、机械工程、电子工程、植物学、养殖学……
当谢里曼翻过接近五十个职业技能认证书,终于停在一个执业护士证上的时候,张锋从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唉哟……”。
“知道你有道道儿,能做假证,但也用不上这么多吧?”
谢里曼的眼睛瞪的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
“放屁!这特么都是真的!”
随后,谢里曼讲述了腰椎穿刺取脑脊液的准备工作及操作流程。
专业术语顺着谢里曼那张经常撒谎的嘴里飘了出来,令张锋有种不真实感,但当他打开自己的通讯器核对的时候却发现,谢里曼说的操作流程完全正确。
“你……你怎么想起来去学个护士了啊?”
谢里曼叹了口气,说。
“总得学门手艺养活自己啊……这谁知道学哪个哪个不灵。”
张锋吸了口气,重复着谢里曼的话。
“不灵啊?”
看张锋一脸的嫌弃和失望,谢里曼赶紧打开那份执业证,指着上面的自己。
“灵灵灵!怎么不灵!我跟你说,当年在泰坦星菲美斯市的橡树养老院里,我可是外号赛华佗的!”
“你特么不是个护士吗?护士赛哪门子华佗?跑错赛道了吧你……”
事实证明,谢里曼的确曾经是个护士,他说的那些腰椎穿刺的流程也都很标准。
问题在于,他并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
张锋是不知道的。
在谢里曼拿着那根硕大的穿刺针,趴在侧卧位的张锋身后寻找着腰椎与骶椎之间的缝隙的时候,张锋还在称赞谢里曼的博学。
称赞的越多,翻车后的哀怨就越狠。
摸了半天位置的谢里曼毫无意外地扎错了位置。
那根如同钉子般粗细的穿刺针在骶椎上滑了一下,刺入了连谢里曼自己都叫不上来的位置。
连续几次扎错位置之后,张锋受不了了。
“唉你行不行,我就想取点脑脊液,你别再给我扎成残废。”
“怎么会呢?我给你往下扎点,就算扎不到地方也不会给你扎伤。”
“还特么不伤?我血都滋出来了!”
“没事没事,这都是皮外伤,你皮外伤不是好的格外快吗……没关系的。”
一顿争吵过后,谢里曼以丰盛晚饭为交换,得到了张锋“最后一针,扎不到就去医院”的回应。
张锋紧张且抗拒,他从左侧卧位改成了右侧卧位,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谢里曼,闭着眼睛等着自己挨这么一下。
然而这一针下去,如他所想的那种穿刺痛却没能出现,代替它们的是谢里曼的嚎叫和一种熟悉的,游遍全身的撕裂痛。
机械生命体被激活了,它们倾巢而出,流转在张锋体表,瞬间将他包在其中。
黑色与灰色相间的机械义体立在那里,肘关节处裸露的限位器让它看上去略显粗犷,但手臂上那十分贴合的流线型设计又让它看上去充满科技感。
胸口处那大片的复合护甲与腹部那灰色部分的可动软甲的过渡处十分平滑,工业质感十足。
张锋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向着谢里曼迈出一步,发出阵阵机械协调时特有的阻尼声。
原本二人的身高相差无几,但现在的张锋要稍稍低头才能与谢里曼对视。
“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谢里曼张了张嘴,挤出一个问句用作回答。
“不害怕吗?”
谢里曼摸了摸脑袋。
“害怕?为什么?这凭空变出一套作战用的机械义体难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吗?”